孟浮生啞然失笑，忽然發現原來阿離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麵。
    夜過一更，宮中除了巡邏兵，早已萬籟俱寂。
    孟浮生好不容易把司馬長離扶到寢宮，走了一路，扶了一路，手早就麻了。
    不停扭動手部，企圖緩解手臂的麻木。
    突然後悔沒有讓宮人幫忙。
    司馬長離亮晶晶的眼睛呆滯看著前方，突然身體顫抖了一下，突兀站起來，越過孟浮生轉到寢宮的右側走。
    孟浮生不解問“阿離，你要幹什麼！”
    司馬長離沒有搭理他，如同木偶般走。
    孟浮生連忙跟上去攔在他的麵前，司馬長離沒想到他突然跑到前麵，一時刹不住腳，整個人撲在孟浮生的懷裏。
    孟浮生被撞得生理鹽水直掉，更詭異的是臉上還露出笑意。
    真的是賊恐怖。
    ”阿離，竟然投懷送抱！”
    完全忘記這件事是怎麼回事。
    從孟浮生懷裏掙紮出來，目光呆滯繞過他，三步作兩步走到了目的地。
    孟浮生轉身看去，見他轉動桌案上的燈左右三下，原本桌案背後那塊牆壁上的畫突然響了起來。
    在他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那副巨畫突然從中間一分為二，向兩邊移動，露出一道暗門。
    輕車熟路地往暗門中鑽，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等孟浮生回過神來，那道身影早就消失不見了。
    忽然孟浮生有些糾結起來了，要不要進去呢？進去吧！怕撞見什麼秘密，不進去吧！又擔心他。
    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選擇進去了。
    一路慢慢順著樓梯下去，不知走了多少階台階，久久不到底，孟浮生不由害怕呼喚：“阿離，你在哪！阿離！”
    可是回應他的是他那句“阿離，你在哪！阿離！”的回音。
    孟浮生更害怕了，沒想到這裏竟然產生回音。
    “這究竟有多大，多深啊！阿離，你可別嚇我。”
    念念叨叨的又繼續往下走，大概走了幾十級台階，亮的如同白晝般的密室。
    而司馬長離就坐在正中央的，麵前的桌案上還鋪攤著一本書籍。
    快步趕到他的身旁，小聲說“阿離，阿離。”
    結果沒人搭理，他還是坐得筆直，心無旁騖認真翻閱書籍。
    孟浮生再一次遭受打擊，從認識以來，他從來就沒有這樣無視過自己。
    下意識把翻閱的書奪了過來，司馬長離抬目仰望他，癡癡說：“把書還本太子。”
    “啥，太子，阿離你不是王上嗎？怎麼變成太子了。”
    司馬長離眼睛忽然紅了，委屈控訴道“我就是太子，王上是我父王，你是不是要汙蔑我謀反！”
    孟浮生徹底傻眼了，半晌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又聽見他說“把書還給我，呆會父王要來抽查，要是我過不了關，又要被父王罰。”
    十足的控訴與委屈，以及執著。
    “既然你不還，那本太子就重新換本書。”說著，身體遲鈍去爬樓梯，熟練找書。
    驀然發現，這四周抬頭一看，見不了頂的書架上放滿了整整齊齊的書籍。
    天乙的藏書閣裏麵的幾萬本書籍還不足這裏的十分之一。
    眸子暗了，眼皮垂下去，聲音暗啞：“阿離，這些書，你都要看完。”
    坐回去的司馬長離不明所以回答“對啊！不僅要看要吃透要背，還要抽查；抽查不過關，要被罰……”
    敘述的口吻說出，就好想與自己無關，可是一點一點說進孟浮生的心坎。
    這些話落入孟浮生耳畔，仿佛刀子一刀一刀刺進他的心髒，疼的難以呼吸，眼睛一下子紅了，嘴角止不住地小幅度的振動。
    一邊翻閱桌子上的書籍，一邊自言自語嘟囔著：“……可是，本太子討厭這些書，特別特別討厭，我特別羨慕阿堯；羨慕阿堯不用看這些頭疼的書，不用背這些煩人的書，我也想像阿堯一樣；可是父王母妃不同意，一旦我不努力，就要被罰，不給吃飯，還要挨打。
    我好想師傅和在一起，因為師傅不會這麼懲罰我，不會不給我吃飯，不會打我。”
    孟浮生再也忍不住顫抖了，淚珠大顆大顆往下掉。
    “原來，光鮮豔麗背後藏著多少艱辛。”
    似乎注意到這還有一個人，司馬長離振振有詞說：“你哭什麼，本太子從四歲就沒有哭過，要是被我父王看見，你就倒大黴咯。你別哭了，怎麼越哭越大聲，你這麼大的人還好意思哭，好了，好了，別哭啦！……”
    他的安慰不僅沒有阻止孟浮生，結果適得其反，哭泣聲越來越大。
    司馬長離偏著腦袋，靈機一動說：“不哭了，要不呆會本太子送你顆糖，兩顆，三顆，四顆，唉唉！不能再多了，本太子就五顆啊！還是攢了好久才攢的這麼多，你不能太貪心了。”
    孟浮生破泣而笑，迎著司馬長離迷惑的眼神坐在他的麵前，“為什麼給我糖。”
    “因為糖甜，可以忘記一切啊！”
    心頭一震，更加心疼了。
    司馬長離目光又垂在書上，手不停的翻閱，看的極快。
    “阿離，我們不看了好不好，現在很晚了，去睡覺行不行。”
    司馬長離搖了搖頭，繼續看，看的孟浮生著實著急“阿離，遠道叔叔同意你今天不用看書了，還說讓你放假一天。”
    翻書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眸子亮起了興奮的光芒“真的。”
    孟浮生配合的點頭，司馬長離一下子把手頭的書蓋上，主動拉著孟浮生的手往外麵去。
    寬厚的手掌包裹，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他的強大，守護了整個千機，就如同這寬厚手掌，撐出一片天。
    任由他拉著，默默地數台階的級數，等到出了暗門，木然發現竟然台階的級數有八百四十一級。
    “這……”眼眶更紅了，原本溫暖的手突然放開，頓時不知所措。
    “阿離。”
    隻見司馬長離將巨畫恢複原貌。司馬長離抬眼見這個奇怪而熟悉的人，看著他又要哭的模樣，不知所措安慰：“不哭，不哭，我把糖都給你。”
    說著，大步流星往床榻處跑去，見狀就感覺這人一不小心就不在了，連忙追了上去。
    從背後一把摟住了他的腰，明顯感覺到摟住的人僵住了。
    “我不要糖，阿離，我隻要你，隻想對你好。”
    濃濃的鼻音，帶著多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