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靈掏出一個卷軸，扔在地上，轉身衝出了營帳，顧長安聽見一陣盔甲碰撞的響聲，接著就是馬蹄聲。營帳有人進來問顧長安的指示，他擺擺手示意不用追了，撿起地上的卷軸，居然是一份地圖，清清楚楚的畫著草原的地形。
    顧長安再一次見到南靈的時候在骨打的大營裏，他正要被人押著往火堆裏送，南靈回頭對著顧長安喊了一句：“顧長安！你會後悔的。”接著那幾個人就把南靈推進了火堆裏，他在裏麵掙紮，但是顧長安還是聽見一聲十分淒厲的：“顧長安！你不得好死！”
    顧長安跟眼前的人談笑飲酒，忽而烈笑眯眯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熱情的主人，但是宴席裏那些勇士時不時投來的目光，讓顧長安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你遠道而來，本王特意準備了你們中原的節目，說來這個人還是將軍的熟人啊。”
    顧長安舉起酒杯喝酒，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接著一個人就被侍從用鐵鏈子拖了上來，步伐踉蹌，披頭散發，狼狽不堪。
    “跪下！”那侍從見陳清明沒有動作，一腳狠踹在了他的膝蓋彎處，隨即又扯住鏈子，以肘逼腰，扯得陳清明隻能抬起頭，同時脖子上的鎖鏈卻是越來越緊了。哪怕顧長安不願意，此刻兩人的視線也是直直對上了。在陳清明快要被勒死的時候，顧長安看見了——嘴裏沒有舌頭。
    兩人就這麼對上視線，顧長安心裏猛地一疼，陳清明閉上了眼睛。
    “這個節目就叫做，馴犬。”
    陳清明被逼迫各種表演，從那一眼之後他再也沒有看過顧長安一眼。等到夜裏，顧長安還是忍不住去看了他，他扔了一把匕首給他，哪怕忽而烈的人就在那裏看著。陳清明看著顧長安，用傷痕累累的手混著血和灰寫了兩個字——南靈。火光映照在顧長安的臉上，一半的影子罩在了陳清明身上，看去像兩個人相依偎在一起。
    “死了。”顧長安說完之後，陳清明本來還在寫字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將顧長安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的幾個字抹去了。撿起匕首，用盡全身力氣捅進了心窩裏，大概覺得不夠狠，又用力往裏捅了幾分，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在陰暗的牢房裏，陳清明靠在牆上，牢房裏的陰影擋住了他的神情，他低垂著頭，那雙如玉的手，傷痕累累，從陰影裏逃出來，展現在燈火之下。
    “顧將軍這，屬下不好交代。”
    “忽而烈，看夠了嗎？”
    “嗬，我就說長安早就發現我了。行了，丟出去吧。”忽而烈從暗處出來，示意屬下將人拖出去，陳清明再一次從顧長安身邊路過，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有些不甘心，手竟然碰到了顧長安的衣擺，氣息未決。
    “氣息未決啊？丟出去燒了吧。”顧長安衣擺染上了一點紅，血跡一直蔓延到門口，像一條紅色的河。
    陳清明到底寫了什麼，顧長安也不知道，後麵的字就像塵埃一樣輕飄飄地落回了陳清明心裏，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那些沒有出口的話。
    最後如蕭帝和忽而烈所約定的一樣，歲歲上供不相擾，但彼此都知道隻是緩兵之計，終有一天雙方還要兵戎相向。
    但這一切都和顧長安關係不大，他深受蕭帝恩寵，從骨打回京都後第一件事就是斬了蕭帝身邊的那個麵容像他的小太監。蕭帝並未責怪他，仿佛對那個小太監的恩寵都是假的，顧長安，仕途步步高升，蕭帝也肯給他實權，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無憂。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在院子裏種一棵樹，梨花樹，想看梨花落滿院的樣子，他不敢深思自己是念故景還是在思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