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落雪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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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蘇州城幾年沒有下雪了,陸橋被押送去寧古塔這天,陰暗的天空卻飄起了雪,相傳下雪的時候定是上天感受到了凡間的淒苦。既然無人訴衷腸,無處平冤屈,那就讓一場皚皚的白雪替代這世道給你一個清白吧。
這世間的每個人都好麵子,陸橋也不例外,他戴著枷鎖的樣子他不願意被相識的人看見,他跟著官差低著頭走過自己熟悉的街道,每走一步,心裏都希望這一刻能夠再慢一點,因為這將是此生最後一次站在這片土地上。同時他又希望快一些,因為他不想被人認出來。雪花紛紛飄灑在空中,落到地上便化成了雨水,整個蘇州城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在這裏生活的所有回憶,他的爹娘,白耳,李澤偉,陳思亮,書院裏的先生,那未曾拜堂的婚配……他們的模樣像落在長街上的雪花一樣漸漸消融。
走到城門口後,押送的官差示意大家停下來清點人頭。陸橋用餘光掃過同行的囚犯們,他們這一行有數十人,有年近耄耋的,也有的,也有剛至弱冠的青年,他們有的一臉茫然,有的哭哭啼啼,有的目光堅毅,神情倔強,仿佛在告訴旁人,我就算被流放也,依然是個錚錚鐵骨。負責押送他們的官差一共五人,一個帶頭的麵相凶狠,身材魁梧,從著官服看應屬太仆寺委屬協領,其他四人應是從屬協領,他們四人中三位都看起來凶神惡煞,隻有一位麵白,略瘦,和其他幾人有些格格不入。陸橋回頭看了一眼蘇州城門,然後頭也不回地跟著押送隊伍向前走去。
“今日相聚,皆當喜歡,來日大難,口燥唇幹”,押送隊伍中突然有人吟起了曹植的《善哉行》,陸橋循聲望去,看到一位麵容清瘦男子,一襲單薄的白色囚衣掩蓋著他瘦削的身體。想來這位仁兄應該也是有所冤屈吧。
陸橋問道:“兄台何方來曆?又因何至此?”
對方回道:“我是相城人士,本是相城鹽司賬房一抄賬的,因欠下賭債數額巨大,一時糊塗挪用了鹽款,敢問尊駕犯了何事?”
陸橋道:“我因受江南貢院科舉舞弊案牽連,落得如今下場”
對方道:“當真?那你這罪名可非同小可,江南人人都知這次科舉舞弊案”
陸橋道:“不提也罷,已是往事”
對方道:“我叫趙大海,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陸橋”陸橋回答道。
“都聽好了”,帶頭的官差提著嗓子對眾人道:“這一路上你們所有的人,不準鬥毆,不準鬧事,不準無辜拖延行程,最後一條不準逃跑,按大清律規定,流放者逃跑追溯期為年七十,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隻要被我們抓回來,還是要繼續流放,情節嚴重者就地處決。這一路上要絕對服從命令,我叫宇文超,你們有什麼問題,可隨時與我道來,聽懂了嗎?”
“聽懂了”,大家有氣無力的回應著,這時候了,誰還有力氣管那些,能活著到達就不錯了,這一路上還不知道將麵對什麼樣的艱難險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