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曾許人間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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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的陸橋也算是一個頗有文采的才子,16歲時在鹿鳴書院讀書,由於擅長書法和詩詞,頗受先生的喜愛。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是自古以來不變的道理,一旦你在群體裏表現出高於他人的本領和品質,則會成為他人的眼中釘,孫臏和龐涓的故事就足以說明這一點。陸橋在鹿鳴書院裏總被幾個不通文理,冥頑不靈的惡毒書生暗害,這天,他們故意把陸橋自帶的午飯中的調味醬換成寫字的墨水,陸橋一邊看書一邊用調味醬沾饅頭,一口下去,滿嘴全是黑色的墨汁,白麵饅頭也成了黑饅頭。陸橋早已習慣這些紈絝子弟的捉弄,並未惱怒,而是放下饅頭,去找些水來把滴到身上,和嘴裏的墨汁洗掉。
陸橋正準備去書院外的燒餅鋪重新買兩個燒餅充饑時,一個香噴噴的白麵饅頭被一隻手遞到麵前,這是真正的白麵饅頭,平時為了節省,陸橋的母親都隻能買最便宜的三等麵粉,蒸出來的饅頭說是白麵,其實不過是黃中泛白而已。陸橋順著饅頭望去,隻見一劍眉星目,清新俊逸,嚴肅中透漏著一絲溫和的少年,身穿一襲天青色長衫,那麵料一看便是出自江寧的寧綢,
“我的書童今日為我準備了太多,我吃不完兄台可否賞臉分而食之?”,少年對陸橋莞爾一笑道。陸橋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饅頭,連忙道謝。
此人正是近期剛入讀書院的李澤偉,聽說父親在京城經商,其母家在蘇州,因其母身體抱恙,想回家鄉靜養,於是帶著他回到蘇州,平日裏不怎麼見他與人交流,所以大家以為他為人涼薄便鮮少往來。
“那些人怎能如此欺負人?”李澤偉道,
陸橋咽下一口饅頭,看了李澤偉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可知,他們其實是一些可憐之人?”。
李澤偉疑惑道:“何來可憐隻有?我看可惡到是真的”,
陸橋道:“內心空虛,思想空乏,被自己的心隨意支配,行一些下作之事,陽明子說”無善無惡心之體也”,這些人,不能夠知善知惡,為善去惡,光複此心,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不過是一具空乏的皮囊罷了”。
李澤偉聽到有關陽明子的論述不禁來了興致,因為自己一直以來也喜研讀陽明子的書,沒想到眼前這個青澀的翩翩少年竟能參透陽明子的深奧理論,恐怕此人德言工貌並不在自己話下,便對他生出幾分敬意來。
三月的蘇州,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初春的暖陽透過窸窸窣窣的樹葉被切割成無數的光亮,隨著樹枝的搖擺,陽光也在地麵移動開來,灑在他們二人身上,此時此刻,兩位滿眼希望和對未來憧憬的少年,遇到了此生第一個知己。鹿鳴書院的梨花盈風吐香,樹木葳蕤,亭亭如蓋,正如他們的年紀,一片欣欣向榮之風貌。他們二人從程朱理學到陽明格竹,從顧炎武,到黃宗羲,聊到興起二人甚至相約將來一同進京參加會試。
陸橋自從和李澤偉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後,每日去書院總會與李澤偉相伴讀書,二人讀到有趣之處時,會不約而同相視一笑,這是他們二人之間才有的默契。
“陸橋”,
陸橋被獄差突如其來的呼聲拉回現實,他看到幾個拿著核對名單的衙役向自己走來,問道:“你就是陸橋?”,
陸橋答道:“是的,正是在下”,
“好的,沒事了,畫押確認,我們明日啟程”,衙役道。
陸橋看向那份認罪函,心裏五味雜陳,這一畫押,此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的心髒快速跳動著,像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