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一蓮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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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淵諾一直睡到春日高照,連中飯時間都過了,直到肚子餓得咕咕直叫,才不得不睜開眼,起身梳洗。然後就振奮地準備去覓食,賊頭賊腦地出門前還不忘向嘯天說道:“你主子我現在出去找獵物,你乖乖在這裏呆著啊!”
覓食,最好的地方自然是廚房啦,不過鼎劍山莊那麼大,淵諾才來了不到一天,連路還沒熟悉,也不知道這個“人間美食天堂”坐落在何處,隻好四處走著辦了。
一股藥香撲鼻,混合著蓮花的淡香,自是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淵諾頓足,心道蓮花不是夏天才開嗎,這時節何來蓮花?這香氣似乎有點熟悉……淵諾順著香氣的味道,一路向前,香氣的味道越來越重。然後就看到了一個書童樣的清瘦的少年,拿著扇子,緩慢而又嫻熟地揮動,砂鍋處熱氣沸騰,輕煙嫋嫋,自是這香味的由來。
“小童,這藥裏可是有蓮花?”淵諾心中一轉,已是明了。
小童抬頭,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水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世人皆道蓮花之清之淨之高之潔,卻不知其實蓮花全身是寶,這開方之人實乃妙哉!”淵諾淺淺道來,也不管小童是否聽不聽的懂。
小童看著這個穿著白衫清秀之人,竟有種看到水中清蓮的感覺,每每夏日,他都會在池畔邊采蓮,種在少主子池裏的那些水蓮花自是不凡之物,淡雅恬靜的臉龐,亭亭玉立的腰身,碧綠優雅的羅裙,淡淡醉人的清香,怎一個“美”字了得。而那個神醫亦說把蓮花花瓣幾片和蓮子幾許曬幹,磨成粉混入藥中,對少主子的病有事半功倍之效,不知眼前這位又是從何得知。小童睜著那透亮的眼,打量著淵諾,眸中沒有絲毫雜質,靜靜地映著淵諾的影,仿若出來世間才睜眼的嬰孩,無暇剔透,那眸中竟有種可以淨化一切的錯覺。
淵諾看著小童的眼,不閃不避,他的眼像黑夜裏的星光,像平靜無波的大海,像湛藍無雲的高空,一種莫名的喜愛油然而生,是那種看到剛出塵未入世的簡單純淨的孩童的一種莫名的喜愛,那是因為眼前這個少年讓她有種剛投胎來這個世界睜眼時的欣喜。又想到了她那早逝的美人爹爹,也像蓮花那麼的不染紅塵,隻是卻是那種冷然和眼前這個少年眼中的潔淨是截然不同的,天各一方,現如今也隻有回想的份兒了。心裏最深的角落被悄然撞開,憂傷一下子噴湧而出,眼中晶瑩滾滾,淵諾眨了眨眼,強作鎮定,勉強道:“那個,藥的煙熏得眼睛發酸。”
小童看到淵諾方才眼中一轉而逝的傷痛,知道其中定然有什麼難過之事,心中不忍,想要勸慰,卻隻能頹然的“額額”出聲,最終化為無助地搖頭。
淵諾心裏打鼓:他看出來了?真是個心細的孩子。轉而卻覺得小童真的很可憐,如此的瘦弱,又不能言語,保護欲又冒了出來。蹲下身,重重拍了下小童:“你看來比我小,我也沒弟弟妹妹,不如你做我弟弟可好?”
小童被淵諾的大力一拍下,竟有種要頹然倒地的趨勢,幸好及時用手扶住了地,又被淵諾的話給震撼了一把,然後就成了四腳朝天式。兩三歲時因不會講話就被父母賣給他人,自此後就不斷被轉賣,主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直到遇到現在的少主子,他才從人販子的魔爪中脫離。自小他就知道自己是個不討喜的孩子,父母的哀怨,主人的淩辱,他人的嘲笑,更別提兄妹間的關懷了。他一直都活在深深地自卑中,以為自己再也沒有重獲新生的機會了,而少主子卻在人販子手中拯救了他。他那時已幾日未食,幾乎奄奄一息,消瘦得就沒個人形了,而他的身子在那一個個主子的淩辱中早已不潔,汙穢肮髒充斥著整個身心,連妓院的老鴇也不願多看他一眼,那刻死亡是如此的近,幾乎隻要再抬一下腿,他就墜入了那黑暗的深淵,脫離了這個煩苦的塵世。然而少主子如神靈般高大地站在眼前,俯視著已放棄生命的他,悠悠地說:“你的命現在是我的,我,不準你死……”
“不好嗎?”淵諾把手在發呆的小童眼前晃晃,方才他的眼裏不再是純潔平靜的,波濤洶湧的海浪翻滾,狂風大作,近乎將他卷入了一個無敵的黑暗,然而卻又在一瞬間似流星劃過,旭日從地平線升起,驅散了那黎明最黑暗的片刻。
小童木訥地點點頭,然後展開笑顏,眸裏平靜如初,亮如星碎,笑容像花兒般燦爛,孩童般無邪。
“那就這樣說定了。”淵諾覺得這個孩子真的,真的應該獲得更多的愛的,如若是在她那個前世,或許就不會受太多的磨難了。然後她一把搶過小童的扇子,振振有詞:“那這個就交給我吧,你今天好好休息,不要說不可以,也別擔心你家少主人的責難,一切有我,你,去做你喜歡的事,好吧?”
小童不住地搖頭,不是不願意,隻是他真的不知道除了服侍少主子,他還可以做什麼,而他又究竟喜歡做什麼。
淵諾似了然,然後無比憐愛地說:“這樣好了,我和你一起把藥送過去,然後我向你少主子要你一天,我們去玩,可好?”
小童看著淵諾的笑顏,無從拒絕,亦覺得眼前這個有著蓮花般氣質的人不應該拒絕,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相視而笑,一切如此純潔,一切如此美好,沒有過往的種種不快,各自隱藏各自的悲楚,顏如蓮花開落,不是因為境遇相同,隻是同是天涯淪落人,這種心心相惜的感覺如此令人歡愉,沒有猜忌,沒有欺瞞,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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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留言:喜歡小童這樣的孩子,無惡無罪,經曆種種卻單純如斯,淨化著自己,對他人亦可以感同身受。對淵諾的邀請,小童沒有拒絕,知道他的心中還是有向往光明的角落,原本像他這樣的應該很難打開心扉的,隻是小童真的如孩童般美好,真的很喜歡。不知親們何感?平靜而恬淡,所有的都不言而喻,這種感覺,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