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涅槃於火鳳何飛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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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慕容泓被揍的這般狼狽模樣,鼻青臉腫不說,身上衣衫盡破,血跡斑斑,與他平素塵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實在是相覷甚遠。雖然在從鄴城遷往長安的途中,他也與秦兵動過手,可轉眼就被拉開了,倒也沒有傷著,而眼下這般尊容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我瞧可足渾與慕容暐嘮叨了幾句就各自回房,便再也忍不住“哧”地一聲笑了出來,慕容泓沒好氣地說:“有什麼好笑的?那兩個氐賊小兒才叫麵目全非呢,功夫差勁還不知死活!”
看著他的臉,我突然又急忙問道:“鳳皇傷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傷著骨頭?”“你以為你家鳳皇是麵捏的?”慕容泓睨了我一眼道:“他現在呆在秦宮裏好好養著,隻要無人尋他麻煩,自是康複的比我們都要快。”
“那你們究竟為了什麼而打架?平白害的府裏人擔心,你瞧候爺送出去的金子!”我問出重點。慕容泓揚高了聲音反問道:“你瞧老夫人與三哥都不問,你竟猜想不出來?”
這……我想了想,難受道:“是不是他們欺負你和鳳皇?”如果不是受了極大的挑釁和侮辱,慕容衝是不會在宮裏與人動手的。
慕容泓卻並不回答,隻是“啐”了一口道:“奶奶的!老子明日起,日夜躺在床上睡大覺,再不出去受那等鳥氣!”說完便喘著粗氣,捂著嘴角的青腫回房,他的貼身丫鬟忙跟上房裏給他擦藥。
可足渾與慕容暐都不需要去問,便知道他們因為何事而打架,可見他們平日裏自是受了多少氣,遭了多少白眼。我也長歎一聲,這鬼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鳳皇什麼時候才能當皇帝?
再說慕容灩看到苻堅望著慕容衝的表情,心裏恐懼到了極點,比當日秦軍攻入鄴城皇宮時還要恐懼。她感覺,苻堅癡狂、魔魘的目光會讓她、讓鳳皇從此跌入阿鼻地獄,萬劫不複!
那是一種男人透過靈魂,穿過生命發出的炙熱愛戀,包含著無盡的情愛、欲望、征服、占有……在那一晚,她陪他的第一晚,她也在他眼中,看到了這種目光的十分之一。
該怎麼辦?慕容灩覺得五髒六腑都要空了,被厲鬼挖空了,她情願鳳皇被傷的麵目全非,她不敢想像苻堅竟然會對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子生出這般狂熱的孽情。
“陛下。”慕容灩強忍著恐懼的心理,小心地叫了聲苻堅,苻堅卻依然沉醉如初,沒有聽見她的聲音,她鼓起勇氣拉著苻堅的衣角又叫了一聲:“陛下。”
苻堅這才回頭神,按捺住那幾乎要失控的情思,問道:“何事?”慕容灩苦笑了聲道:“陛下,賤妾的弟弟大逆不道,竟然以下犯上,毆打皇子,依賤妾愚見,應將他嚴加懲辦發配到……”還不待慕容灩說完,苻堅便對宋牙道:“傳孤旨意,速召三位禦醫前來為慕容公子診治。”“遵旨。”宋牙應了一聲,便告退去宣禦醫。
慕容灩卻慌了心神,急道:“陛下,不可!慕容衝罪大惡極,必要嚴懲不貸!”苻堅有些生氣地說:“你怎麼可以對自己的親弟弟這般狠心?孤自登位以來,向施仁政,天下皆知,豈可這般不究因由便強行加罪於人?如何處治孤自有定數,灩兒你不必多言了。”
“那……”慕容灩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立時便能哭了出來,她的指甲掐進肉裏,緊緊抓著自己,仍是不死心地問道:“可否讓鳳皇回新興候府養傷?我慕容氏皆是降臣,若要禦醫診治,恐落人話柄。”
“你今日到底怎麼了?”苻堅開始不耐煩起來,說:“孤意已決,讓鳳皇留在紫漪宮養傷,這樣也能陪著你,如此定下,毋再多言!”
“陛下。”慕容衝淡淡道:“衝乃帶罪之身,不敢僭越,請陛下治罪、發落。”
“你,何罪之有?”苻堅盯著慕容衝,目光直接而火熱。慕容衝卻是從進來到現在,沒有看過他一眼。但他絲毫沒有在意到,因為他在那驚鴻一瞥的瞬間,便陷入了一汪無邊的深海,早已忘記了一切。
“慕容衝出言不遜,頂撞兩位皇子,還將皇子打傷。”慕容衝依舊淡淡地答著。
苻堅仍是寬慰道:“孤的兒子孤了解的很,定是他們先尋你晦氣,你自忍不過才出手的,孤會給他們以警示,並讓他們來給你兄弟二人賠罪。”
“慕容衝不敢。”慕容衝拱手道,慕容灩也急道:“陛下,萬萬不可,鳳皇他受不起……”正在推辭,這時宋牙卻已領著三位禦醫急匆匆地趕來了,禦醫剛要行禮,苻堅忙阻止道:“免禮,快看診!”禦醫們聽命便把慕容衝圍了起來。
慕容衝眉頭緊皺,這點傷算什麼,他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裏,隻要苻堅不會怪罪姐姐,他立時就要走。
苻堅派人傳旨讓苻暉和苻睿來給慕容衝兄弟賠罪,二人寧死不從,說是死了也不願給白虜小兒道歉。苻堅氣不打一處來,斥責兒子目無君父,讓太監傳旨命他二人在寢宮罰跪,並親自向慕容衝賠禮,請他原諒自己那兩個不肖子,慕容衝表示自己身份卑微,不敢承受。
望、聞、問、切了大半個時辰之後,幾位白胡子禦醫終於認真仔細並極負責任地將這點皮外傷會診結束,開完方子苻堅便不讓慕容衝走了,慕容衝心裏自是萬般不願意,但又不能違抗苻堅的旨意,隻能聽命。
可為什麼,他看到,姐姐的神色竟如萬箭穿心。
苻堅開心的擺膳,命慕容衝陪席,慕容衝擰眉道:“那七哥呢?”苻堅聽了忙叫宋牙,讓他去把慕容泓也帶來,慕容灩卻是脫口而出:“慢著!”對上苻堅探究的眼神,慕容灩掩飾地笑了笑:“妾之七弟生性鹵莽,怕衝撞了陛下,有失禮儀,陛下這便打發他回府吧。”
苻堅心心念的全是慕容衝,早顧不到旁人,便也沒有多做它想,道:“就依你吧。”慕容灩謝了恩,心裏酸楚難奈,自己總算還能為家裏做這麼一點點事,她隻怕苻堅見了慕容泓若是也心生愛慕,那自己就真的是死了也要去尋那十八層地獄來贖罪。慕容灩看了眼弟弟,鳳皇怎麼可以,怎麼願意,去麵對苻堅這樣一個男人呢?她的心在滴血,也許,應該找個人進宮來陪著鳳皇,在她想出辦法之前,讓他的情緒能夠安定一點。
如此這般一想,慕容灩便又開口道:“陛下,鳳皇自小性子淡了些,不慣與生人相處,賤妾怕他在宮裏倍感孤寂,所以懇請陛下準許從新興候府裏要個伺候的人過來,一來服侍的得心應手,二來鳳皇也好有個說話的人。”
苻堅照準,又問了準備要誰過來,慕容灩道:“有個丫頭自小跟著……”慕容衝一聽,身子猛然一顫,卻迅速麵色平靜開口道:“叫李忠過來。”他不敢自己心尖上的人兒讓這好色的氐賊看到。
慕容灩看了一眼慕容衝,心裏萬般疼痛,終是沒有多說什麼,苦澀道:“就李忠吧。”
苻堅聽她姐弟二人說完,便命了宋牙親自送慕容泓回新興候府,再將府裏伺候的李忠帶進宮來,宋牙領命叩別,便退了出去。接著苻堅又讓宮女把這紫漪宮的西殿仔細收拾布置了給慕容衝住。
一應諸事交待完畢,苻堅欣悅地讓姐弟二人陪他用膳,慕容衝隻動了幾下箸便沒了胃口,慕容灩生硬地笑道:“鳳皇想是累了,陛下讓他去小憩一會吧。”
苻堅萬般不舍,卻又心疼他負傷疲倦,便允了,慕容衝告退離席,由宮女領了去他的西殿。望著慕容衝清逸絕塵的背影,苻堅楞楞失神。慕容灩吞下眼淚,咬了咬牙,擠出一抹微笑,她努力地讓這笑容自然、真實、美麗而又充滿誘惑。
隻見慕容灩美眸流轉,肌膚勝雪,吹氣如蘭地將身子軟軟靠進苻堅懷裏,纖纖素手滑上他健壯結實的胸膛,嬌媚入骨得輕吟:“陛下,灩兒今日受驚了,陛下可要為灩兒壓驚才行,好好陪著灩兒。”
苻堅隻覺得連骨頭都要酥了,回頭臉來,撫上她胸前的柔軟,曖昧道:“孤一定會好好陪你的,孤除了這紫漪宮,哪都不會去。”說完,苻堅便一把將慕容灩攔腰抱起,迫不及待的與她共赴芙蓉暖帳。
慕容灩被狠狠地壓在苻堅身下,但這次她並不隻任由身上的男人饑餓地索取,她激烈地回應,大膽主動的令苻堅驚訝並且狂喜。如此他便也更加用力地占有她,征服她,她仿佛也不甘示弱的與他較量,誰的占有更熱烈、誰的征服更狂野。苻堅隻覺自己飛上了雲端,這是她從未有過的表現。此刻那銷魂的人兒更是騎在了他的身上,更加完整深入地奉獻自己,苻堅快活地呻吟了一聲,慕容灩更是媚惑入骨,香汗淋漓,苻堅雙手握著她的蜂腰,張口接入她滴下的汗珠,痛快且滿足得大聲笑著。
慕容灩將自己雙唇咬出了血,苻賊!我這一生的恥辱便是死上千百回都難以洗刷幹淨,我對你的恨深入骨髓,哪怕天塌地陷都無法忘記!我恨不得日夜都能食你肉、飲你血,將你千刀萬剮、挖心剁骨、碎屍萬段!苻堅——你怎麼還不死——你怎麼還不死——你怎麼還不死——慕容灩雙眼血紅失控地狂叫一聲,她如瘋了般在苻堅身上馳騁……
領了李忠回宮複命的宋牙見宮女太監都離慕容灩的寢宮避得遠遠的,便猜出了個大概,先讓宮女帶李忠去見慕容衝,等主子完事了他再稟報。
幾乎虛脫的慕容灩如幻化人形的美女蛇般從苻堅身上滑了下來,苻堅很是滿意,他小看了這個女人,雖然她隻有十四歲。嘴角含上滿滿的笑,他望著無比香豔誘人的慕容灩,卻覺得今晚怎麼都不像她,但如果不是她,又會是誰呢?他仔細地看著她的臉,她累的睡著了,隻這麼一會就睡著了,她像……恍惚之間,眼前的臉變了,她是鳳皇!苻堅狂喜,他抱著“他”,就似東晉的江山也都盡歸己手,他要再仔細地看著“他”,好好地看著“他”,認真地看著“他”,不能錯過一絲一毫。他的瞳孔變得越來越大,眼前的臉竟然變了!“他”是她,她不是“他”!苻堅的心,有如萬蟻同噬,為什麼不是他?他就在西殿,幾乎等於就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卻無法將他擁在懷裏,哪怕隻感受一下他的呼吸。此刻,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咫尺天涯,咫尺的距離,原來真的可以像天涯那麼遠……
半個時辰後,慕容灩從惡夢中驚醒,額頭布滿冷汗,她憎恨地看著身旁的苻堅,狠命地掐著自己細嫩的肌膚,這是世上最肮髒的身體!她輕輕躡身下床,宮女早已準備好了熱水,將自己完全浸入水中,用力的撕扯自己,恨不得將自己撕爛!若這層皮可以撕下來該有多好?她寧願渾身血肉,也不願披著這樣一副肮髒無比的皮囊!
沐浴完畢慕容灩輕輕地回房,卻突然發現床上早已不見了苻堅的身影,她頓時癱軟地跌坐在地上。
不行——不行——她頭腦欲裂,立刻爬起來發瘋般地跑去西殿,苻堅高大的身軀立在慕容衝的窗前,房內李忠守在榻旁。苻堅再也忍不住,抬起一腳便要邁入。
“陛下——”慕容灩跪倒在苻堅腳下,驚恐萬分地抱住他的腿,苻堅擰眉,問道:“你怎麼來了?”慕容灩喘著粗氣反問:“陛下怎麼來了?”
“孤,孤來看看鳳皇睡著了沒有。”苻堅目光閃爍,隱忍得淡淡答著,然後歎了口氣,攙起披頭散發、麵容扭曲的慕容灩,與她回房。
這一夜,錦帳內的兩個人,徹夜無眠。
我們在新興候府等了四五天,慕容衝還是沒有回來。少年人打架碰的皮外傷,也需要養這麼久?還不待我們去懷疑些什麼,便有消息從宮裏傳來——李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