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我就乖乖的在家等他，從沒離開過家門半步。
    白天，我躺在書房的沙發上，輕輕的唱著龍蕁最愛聽的那首歌，反反複複的隻唱那兩句，
    “花開多久會謝，鳥兒飛多遠會看不見，如果青春隻是一眨眼，最愛的人何時要離別。。。。。。”
    “花開多久會謝，鳥兒飛多遠會看不見，如果青春隻是一眨眼，最愛的人何時要離別。。。。。。”
    一點都不會感覺厭煩，似乎唱著這首歌，龍蕁就會咻的出現在我麵前，然後溫柔的抱著我說，“老婆唱得就是比我好！”
    晚上，我坐在我們的大床上，抱著龍蕁枕過的枕頭，蓋著兩個人的被子，模仿龍蕁的語氣跟自己說說話，
    “老婆，為夫是不是很帥？”
    “去死！自戀狂！”
    “你是不很愛我？”
    “我恨你不死！”
    “老婆，為夫還想再來一次！”
    “色魔，滾開！”
    “多吃點，你最近又瘦了！”
    “你當我是豬啊？”
    “老婆，明天我們去千島看夕陽。。。。。。”
    “好啊，我們再帶一些煙花。”
    “老婆。。。。。。”
    “啊？”
    “老婆，我愛你。。。。。。”
    。。。。。。
    沒什麼意義的對話會持續很久，要等到我的嗓子承載不了這樣的負荷時，我才會停止。
    白天唱歌，晚上說話，幾天下來，我的喉嚨腫的連水都喝不下去了。
    請了好多醫生來，打了好多針，也沒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
    又過了好多天，我已經說不出話了，每天手裏拿著一個小本子，隻能把想說的話寫下來。
    這天，我正試圖喝一點水，可是前幾天喝水時的刺痛感覺刺纏繞著我的神經，現在幾乎是把水倒進嘴裏就被抗拒的吐出來。反複試了幾次都沒喝下去，喉嚨裏火燒火燎的感覺仍在。
    我手裏握著水杯，淚水泉湧般的落下來。
    滴答滴答的聲音回響在房間裏，一聲一聲都是我的心碎。
    龍蕁，我是不是很沒用？我除了躲在你身後我什麼都做不了。我隻想唱唱歌，說說話，想象你還在我身邊，可是現在連這個都做不到了，龍蕁，你在哪裏？你帶我走吧！天堂也好，地獄也好，帶著我，好不好？你說過的，就算是死也要帶著我的，為什麼你把我一個留在這裏，沒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一個個聲音在我耳邊徘徊起來，
    “美女是見過，可這麼美的到沒見過。”
    “在下龍蕁，真是興會！”
    “傳說這個島上曾經住過一對極深愛對方的情人。”
    “謀殺親夫啊？”
    “小心著涼。”
    “不知道娘子試過為夫的床上功夫以後感覺怎麼樣？”
    “學吸煙，還是因為那時候看見你的酷樣。。。。。。”
    “當時我就認定了，隻有你才能做我的女人。。。。。。”
    “無鸞，嫁給我吧！”
    我的眼前一點點模糊了，頭沉重的似乎隨時能從脖子上掉下來。。。。。。
    龍蕁。。。。。。你是不是來帶我走了？
    我以為我要死了，原來我是發了高燒。每次睜開眼睛時都看到不同的人，我想那些是給我看病的醫生吧？
    我不想考慮這些事情，隻想睡覺。因為在夢裏，我能看見龍蕁。
    站在海邊的龍蕁。
    在海底與我親吻的龍蕁。
    唱歌的龍蕁。
    跟越歡搏鬥的龍蕁。
    站在紅毯另一邊的龍蕁。
    如果能讓我永遠做夢該有多好！能永遠看著我的愛人，能永遠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對我的愛。
    可是，沒有人能讓我如願。高燒退了以後，我清醒了過來。
    臥室裏隻有一盞台燈發出橙黃色的暗淡燈光，我勉強坐了起來，伸手去拿水杯。水杯的旁邊卻放著一個手機，下麵還壓著一張紙條。
    我把兩樣東西拿過來，手機是孔雀的，紙條上也是他的字跡。
    “無鸞，昨天我在緬甸的一個山區裏找到了龍蕁，他留了遺言，在手機裏。”
    “啪！”腦中的某根神經似乎斷開了，我幾乎坐不穩，差點從床上跌下去。
    龍蕁留了遺言，原來他已經死了。。。。。。
    我顫抖著握住手機，可是力氣像被人抽走了一樣，手一滑就掉在了地上。我彎下腰去揀，結果自己也從床上摔下來。
    瞬間，天旋地轉，我倒在地上，瞪著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冰冷的感覺把我喚醒，思維終於重新運轉。
    我麻木的打開了手機的錄音欄，文件出現在我眼前。
    手指不受控製的按了播放鍵，一個充滿磁性的虛弱聲音傳了出來：
    “老婆，嗬嗬，你在做什麼？有沒有乖乖在家等我？很不幸，我要死了，所以不能再陪你了。以前，你總是嫌我常常纏著你，現在你終於能清淨了，嗬嗬，我不想說讓你傷心的話，可是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無鸞，你知道嗎？這輩子遇見了你，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事。我好想再聽聽你的聲音。。。。。。嗚。。。。。。好想看看你生氣時的樣子。”龍蕁哭了，我聽見了眼淚滴落在話筒上的聲音，“對不起，我食言了。。。。。。我曾經說過，死也要帶著你，可我不能這麼自私。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我會在另一個世界裏看著你，等你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時候才能來找我，我等你。”
    急促的呼吸聲響起，伴隨著嘈雜的喊叫，龍蕁斷斷續續地呻吟著，每一個聲音都像在叫我的名字。
    “無鸞。。。。。。我愛你。。。。。。如果可以的話，真想一輩子陪著你。。。。。。花開多久會謝，鳥兒飛多遠會看不見，如果青春隻是一眨眼，最愛的人。。。。。。”
    手機上顯示了結束的字樣，我僵硬地再次按下播放鍵，一遍遍地聽著，心碎了一了地。
    電量耗盡，手機停止了播放，我砸碎了手機，因為不想麵對龍蕁已死的現實。
    仿佛一睜眼還是多年前的那個溫暖午後，我正躺在書房的沙發上準備補眠。
    房間裏靜悄悄的，隻有龍蕁輕輕敲著桌麵的聲音，更加讓人昏昏欲睡。
    當我閉上眼睛快入睡時，龍蕁低沉的歌聲很快讓我從混沌的黑暗中醒了過來。
    “花開多久會謝，鳥兒飛多遠會看不見，如果青春隻是一眨眼，最愛的人何時要離別。。。。。。。。。。。。”
    “花開多久會謝，鳥兒飛多遠會看不見，如果青春隻是一眨眼，最愛的人何時要離別。。。。。。。。。。。。”
    我陶醉地聽著龍蕁反反複複唱著這兩句，絲毫不覺得單調。
    大海中常有被美人魚的歌聲迷惑而迷失方向的水手，我傻傻地想，如果龍蕁是美人魚，我絕對甘願當一名水手！
    歌聲忽然中斷，打破了我的胡思亂想，我茫然抬頭，看見龍蕁可以迷惑世間所有女人的臉。
    他俯下身子，輕輕撫摸我睡得亂糟糟的長發。
    “鸞，那時你在你看的場子裏代替歌手唱了這首歌，被我的手下錄了下來，我隻會學會這兩句的調子，不過其他的歌詞，我記住了。”他清清嗓子，笨拙地唱起來：
    戀人們總是一往情深
    誓言裏總有一世一生
    如果我想要一個永遠
    你究竟可以給我多少年？
    但花開多久會謝
    鳥兒飛多遠會看不見
    如果青春隻是一眨眼
    最愛的人何時要離別
    我們都在找一個永恒的春天
    我們也期盼一次不朽的誓言
    但是美夢容易破碎
    紅顏容易憔悴
    終究要淚眼相對
    歌詞連在一起後，果然唱得頻頻走調，連開始唱得挺不錯的兩句都無法保持水準。龍蕁認真地唱著走調的歌，這場景怪異得近乎可笑。
    我忍不住嗬嗬笑起來，淚珠在我顫動肩膀時順勢滑下臉頰。
    那天下午也許是我第一次心甘情願摟住龍蕁，龍蕁自然地反摟住我，仿佛這樣的情景已經演習過千萬遍。
    “無鸞，我會一輩子對你好，從今以後有福我與你同享，有難我一人獨擋！”
    那夜，我做了夢。夢見千島的海邊有一對挽著手向海浪跑去的男女，他們歡快的笑聲一陣陣的傳進我的耳朵，我看不清他們的臉，隻能聽見他們呼喚對方的名字。
    “龍蕁。”
    “無鸞。”
    原來是我跟我已死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