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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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這日的王府不複往日那般熱絡,確切的說甚至是冷清。即使在鸞邪風被禁足期間也沒有像現在這般。一大清早眾人便已各司其職,默默的完成各自的工作之後便靜靜的守在房中,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昨夜來王府的刺客被抓住了,本是要帶回王府仔細審問,誰知禦史台竟然插手進來,審訊期間刺客竟道出一驚人內幕。刺客一路從淮河畫舫跟隨鸞邪風回王府準備伺機行刺。雖然這件事被隱瞞了下來,朝中百官隻知道邪王府遇刺一事,但帝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始末,當晚便傳召他進了宮。
王府上下在不安中度過了一整天,直到日落時分,一輛馬車緩緩從遠處駛來。行至門前停了下來,簾幕被小童掀開,鸞邪風下了馬車,身上穿的藍色袍子隱隱有些發皺,眉宇間似是透著一絲疲倦。
管家迎了上去邊走邊吩咐下人準備給王爺沐浴更衣,臨近綺昭軒的時候鸞邪風忽然停了下來沉聲道:“昨夜侍寢的人叫什麼來著?”
管家聽了不由的一愣,昨晚忙活了大半夜才派人過去收拾那間房時已經沒有一個人了,隻聽當時過去的丫鬟說錦被上有血跡,而王爺又沒有受傷……想到這裏管家忙道:“回王爺,那名侍妾名喚秀璿!”
“秀璿!”鸞邪風默默重複了一遍:“好!叫她搬去邃媚閣吧!”
浣花苑中,各色花兒競相開放,姹紫嫣紅,微風一吹,花香四溢,秀璿緩緩閉上雙眼,靜靜的站在花海中。
“妹妹怎麼出來了!不在屋裏多休息一會嗎?”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一女聲,秀璿這才睜開眼,隻見從閣樓上緩緩走下一名女子,上身罩一件紫色鶯絨金絲襖,下身則是百褶煙花裙。
秀璿見來人微微一笑:“安姐姐你來了!”安雅點點頭走近之後睨著媚眼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昨天妹妹你可有受傷了?”
“昨天王爺遇刺的時候秀璿早就嚇昏了,所以並沒有受傷,有勞安姐姐操心了!”秀璿站在原地,黑亮的瞳仁純淨的恍如天上的明月。
“既然妹妹沒事那我就放心了!”安雅鬆了口氣,執起秀璿的手握在掌心:“妹妹可知王爺已經回府了嗎?”
秀璿先是一臉詫異而又急迫的詢道:“那刺客抓到了嗎?”
“怎麼妹妹對這事一無所知嗎?”安雅握著秀璿的手稍稍加重了些。秀璿有些吃痛微微皺了一下眉。
“秀璿姑娘可在?”遠遠的,兩人便見管家帶著一眾丫鬟正向這邊走來。安雅終是鬆開了手卻一改方才的和善不痛不癢的說了一句:“沒有想到妹妹竟會是咱們浣花苑中最出息的一位,將來若是飛上枝頭可切莫忘了自家姐妹啊!”
在浣花苑住下的侍妾不是不得寵的便是無機會侍寢的侍妾,有誰知道這美綸美煥的亭樓閣宇卻是她們青春年華的葬身之地?多少人傾盡一生都未能得到一次召喚,最終抑鬱成疾,這種事在浣花苑是屢見不鮮的。
對安雅瞬間轉變的態度秀璿並未放在心上本是正要答話不想管家一行人已經來到兩人身邊。
“你可是秀璿姑娘?”管家小心的詢問。
“奴家正是秀璿。”秀璿點了點頭。
“王爺下了命令叫姑娘搬去邃媚閣!”說完也不等她答話,就已經吩咐底下的丫鬟進屋去收拾她的東西。
安雅淡淡的瞥了一眼便轉身徑自回到房中。秀璿則隨一眾人進屋打點一切。
‘嗯’
不知誰碰了一下她,秀璿立時扶住了桌邊,額頭上隱約浮著一層薄汗。
“姑娘您沒事吧!奴婢不是故意的!”一身穿紫杉的丫鬟抱著剛收拾好的包裹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管家瞧見了之後痛斥了她一頓。秀璿不想讓事情鬧大,忍著疼痛隻道:“沒事!”
眼看一切都快收拾妥當,秀璿剛要坐上轎子隨他們往邃媚閣而去,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了狀況。
“秀璿姑娘在走之前也要先清理一下門戶吧!”隻見安雅拽著一名女子不緩不急的走來。她身後的那名女子則披散著發絲亦步亦趨的跟著,行至秀璿麵前時,安雅忽然一鬆手,那女子便踉蹌的匍匐到了地上。
秀璿一見來人之後便狠狠的咬緊了下唇,猶豫了一下才緩緩走下轎子站在女子對麵。安雅看了一眼秀璿又將目光掃向周圍的人才冷哼了一句:“既然總管也在這,那今天就把話給挑明了吧!”
管家看著安雅麵色有些不悅:“你們這裏的事我也懶得管,不是蘇嬤嬤負責這院子裏的事嗎?把她叫來,秀璿姑娘先隨我去邃媚閣!”管家說到秀璿時明顯語氣緩和了許多,不由的讓人暗自揣測王爺那邊的態度了。
過了一會安雅卻仍是一副不死心的樣子,管家不由的要發作,秀璿卻忙攔了下來。
“總管先不要動怒!其實安姐姐也是為了秀璿好,怕秀璿在這邊若是有處理不當的事到了邃媚閣那邊會落人口實。”說話的同時她瞥見一直半趴在地上的女子雙手緊緊扣在地上,心不由的一窒。
管家聽秀璿一說才稍稍降了些火,站在一旁。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自己告訴大家犯了什麼錯吧!”安雅不慌不忙的從衣袖裏掏出半截簪子在手心敞開。
“是奴婢不小心把安雅姑娘要送給秀璿姑娘的簪子給弄斷了!”
“原來是這樣!”秀璿聽罷鬆了口氣上前一步走到安雅麵前福了一輯:“安姐姐切莫因為這件事動怒,姐姐的好意秀璿早已銘記在心,那個簪子不如先交給秀璿,待以後讓人給重新鑲嵌好就當一了姐姐的心願。”說著已從安雅手中拿過那支斷簪在發髻上比劃了一番。
安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行了!你也別在這瞎臭美了,若是讓別的苑的人看去還不小瞧了咱們!”
“那姐姐不生氣了?”秀璿露出了釋然的笑容見安雅點了點頭這才扶起地上的女子小聲的問道:“雲綰你沒事吧?”
被喚作雲綰的女子不著痕跡的掙脫了她的手,咧嘴璀然一笑:“奴婢沒事多謝姑娘關心!”
那天是秀璿三年來第一次真正踏進邃媚閣。坐在轎中的她透過簾幕望著外麵美輪美奐的殿宇,假山嶙峋,曲水樓台緩緩閉上了雙眼。似是不經意的對走在轎外的雲綰道了一聲“謝謝!”聲音雖是刻意壓低的,但在那個春夏更替的季節裏雲綰切切實實是聽到了,以至於到了許多年後她在回憶起那天的情景時仍然感慨萬千。
當晚鸞邪風便把邃媚閣的清音樓賜給了秀璿並傳召她進了綺昭軒,直到翌日才派人把她送了回來。接連兩日都是由一個人侍寢這種情況在以往並不多見,所以沒過多久,秀璿得寵在府中已是人盡皆知。雲綰隨秀璿來到邃媚閣之後便提出要留在膳食房的想法,秀璿本是不同意,但無奈於雲綰執意如此也隻有作罷。
雲綰白天負責準備閣中幾位姑娘的膳食,直到晚上才有空餘的時間可以喘口氣。她用袖口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水,利落的收拾好器具這才走出來。不自覺的仰頭看了看天空,月華似水,璀璨星光點綴其間,心中百轉千回,憶起初遇秀璿時的情景。那時她七八歲的樣子,儼然一副黃毛丫頭,而比她大兩歲的秀璿卻早已出落的標致動人,一舉手一投足媚態盡生。
當她還沉浸在如煙的往事中時,卻見靈心匆匆跑了過來,行至跟前立刻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就差你了!快跟我走吧!蘇姑娘找你呢!”說著就拉起雲綰的手向外走去。
雲綰掙脫不過,隻得提速跟著她,邊走邊問:“蘇姑娘找我有什麼事啊?”靈心沉著臉隻顧著往前走,她跟著蘇姑娘好歹也快大半年了,這種跑腿的事叫她來做心裏本就萬千個不願意,憋著一肚子火。這下雲綰一問立刻撞上了火山口。
“到了那你不就知道了嗎!”靈心不耐煩的停了下來朝雲綰嚷道。
雲綰心思一動,轉了轉黑亮的眼珠,忽然咧嘴一笑,拉住靈心的衣襟笑道:“姐姐別生氣,生氣了容易長皺紋呀!”靈心被雲綰這一逗才稍稍降了些火。雲綰趁機套出了一些信息,原來蘇姑娘早晨吃了膳食房送去的桂花蓮子羹,到了晌午身體忽然不適,找了大夫來看據說是食物有問題。總算心裏有了底,雲綰暗暗咬了咬牙,隨靈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