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伯！張大伯！”
    大宇失聲叫道，悲痛欲哭。
    “我在這裏。”
    一個嘶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隨著話音，一個身影從門外進來，站到了大宇麵前。大宇收淚止泣，再一細看，不是張師傅是誰？
    再看地上的張師傅，不過是一個塑料做成的假人而已。
    “你……你……你這是開什麼玩笑？”大宇問。
    “開玩笑？我這是防鬼。”張師傅半點笑意都沒有。
    大宇這才明白，張師傅怕鬼已經怕到如此程度，不敢出門，不敢說話，甚至不敢睡覺，即使睡著，也要留上一手了。自從跟大宇進了樓，他便惶恐不安，生怕那死鬼會找上門來，因而，搬來了這樣的假人，迷惑鬼魂，以求自保。
    看著地上的假人，再看看張師傅，大宇覺得既可笑又可歎。
    “張大伯，”大宇等老頭收起假人，臉色平靜之後，才小心地說，“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您……”
    “問題？”張師傅一愣，“你有什麼問題？”
    “就是關於那個……那個李工程師的。”
    “李工？”張師傅臉色又變了，“人都死了，都成鬼了，還有啥問題？”
    “您那麼肯定，他……他已經成了鬼？”
    “冤死的人，沒有不成鬼的。”
    “您是說，”大宇的眼睛發亮了，“您是說，李工他是……他是冤死的？”
    “怎麼不是？”張師傅凶相十足，“他一沒老婆孩子，二沒汽車洋房，到死都是光棍一條，連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像這樣的大貪汙犯，你上哪兒找去？！”
    “是這樣……”大宇沉思起來，“張大伯，我還想知道……”
    “別吱聲——”張大伯忽然壓低聲音，製止了大宇，同時快步到門口側耳傾聽。
    莫不是，那個鬼又來了？大宇哆嗦了一下，立時把嘴閉上，不敢再動了。
    隻聽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沙沙響著，朝這邊走來了。張師傅和大宇麵麵相覷，臉色慘白，眼睛對望著，都在表達著這樣的意思：完了，完了，它來了……
    門上響起了輕輕的敲打聲。
    “張師傅，快開門！”一個粗魯的聲音叫道。
    “你……你是誰？”張師傅顫聲問。
    “司機小鬥。”
    “啊，來了！”
    張師傅聽出了來人正是廠長的專車司機，忙把門打開。此時天色大亮，門口站著一個壯實漢子，格外引人注目。他一把揪住張師傅，半開玩笑地要把他按倒在地。張師傅有點不高興，但是不敢發作。
    “丁廠長來看房子了，讓你給開門呢。”姓鬥的司機說，把張師傅放開。
    “啊，丁廠長來……來了？在哪兒啊？”張師傅朝外麵看。
    “快走吧，那不，在那邊等著您老人家哪！”不由分說，小鬥把張師傅拉走了。
    大宇也跟著出了門，遠遠看見，就在空樓的門口，站著一個穿西服的中年人，禿頂，戴著寬邊眼鏡。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年青女子，一看就是他的秘書。
    大宇還想跟著去看看，小鬥卻朝他瞪了一眼：“你是誰家的孩子？到一邊玩去！”大宇隻好走開，去上學了。
    放學以後，他一寫完作業，立刻去找張師傅。
    一進小屋，見張師傅正坐在小桌邊上，啃著燒雞，喝著二鍋頭。他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剛剛哭過。一見大宇，他便怪叫了一聲：
    “你還來幹什麼？還想找倒黴啊？跟你說吧，我就是惡鬼纏身了，要不，怎麼好好地又挨了一頓臭罵呢？”
    “廠長罵您了？”大宇一看那樣，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領來了一幫人，來看房，說是要買。我多了一句話，說這是鬼樓，結果，人家就走了。唉，有什麼辦法呢，就是鬼樓嘛。”
    “張大伯，我想問您一件事。”大宇說著，坐了下來。
    “什麼事？”張師傅喝了一口酒，瞪了大宇一眼。
    “您看樓看了這麼多年，到底看沒看見過那個鬼？”
    “你是不相信我？”張師傅的表情好嚇人。
    “啊，不……不是的，我隻是想問問，隻是……隻是好奇。”
    “好奇，哼！”張師傅又喝了一口酒，突然一躍而起，一把抓住了大宇，“好吧，既然你不信，我老張頭現在就讓你開開眼。”
    “啊，張大伯，您您……您這是幹什麼？您要幹什麼呀？”大宇欲待掙脫，哪裏還掙得開？
    “幹什麼？”張師傅一聲冷笑，“我現在就帶你看看去，讓你親眼看看那個鬼！”
    大宇還要分說，還要解釋，張師傅再不理他，一路拉著他進了鐵絲網大門，到了空樓前，打開了樓門，一步就跨進了黑暗之中。
    “張大伯，我……”大宇還想說話。
    “閉嘴！”張師傅低聲喝止，同時打開了一扇奇怪的門。
    那門就在樓門的後頭，隱在一處看不見的角落裏。門一打開，迎麵便吹來一股陰風。大宇打了個哆嗦，連忙後退。張師傅卻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門口。
    幹什麼？大宇還沒想明白，張師傅已經把他推進了那小怪門裏，下了一個台階。啊，這裏原來是地下室。大宇聞到一股潮濕的味兒，幾欲嘔吐。那不是人間該有的味道。
    下到底部，張師傅拉著大宇，又拐了一個彎，點著了一根蠟燭。大宇發現，自己站在一間小屋裏，迎麵就是一塊黑布。張師傅把黑布拉開，似乎冷笑了一聲。
    “不是不信嗎？那麼你看吧。”
    他的目光像是這樣說道。
    大宇定睛看去，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他麵前，是一張供桌。桌上擺著兩隻蠟燭，還有一個白色的木牌，上書：李公明浩之靈位
    供桌的上方，還有一張人像。這是一張翻洗得不怎麼清楚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似乎有三十多歲。隻不過麵目不清，看不出他有什麼特點，什麼表情。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照片上方還吊著一樣東西。
    是一隻手表。
    本來它凝立在半空中，沒有動靜。可是奇怪的是，當大宇朝它注視時，它便開始動了起來。一下又一下，在半空中悠蕩著，越來越快，越來越有力量。
    然後它就發出了一種聲音。
    是一種死人發出的歎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