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得知了爺爺的秘密。
    他坐在輪椅上，雙眼沒有焦距的看向窗外，似乎有什麼正吸引著他。
    “他以前經常陪我看雲呢……”爺爺突然轉過頭對我說。眼裏的寵溺一如往常。
    “小輝，你不我的親生孫子……”
    我點點頭，用手語表示我早就知道了。
    “是嗎……早就知道了呢……沒有怪爺爺嗎？”爺爺苦笑。
    搖搖頭，繼續用手語“說”：我要是怪爺爺就不會在這裏了。爺爺撫養我這麼久，我應該感激。不是嗎？
    爺爺點點頭，又將頭轉向窗外。
    “你是那個人的孫子……”
    我沒有做聲，爺爺繼續說下去。
    “這個秘密埋了五十多年了，該是說出來的時候了……”
    “那年我們因為一個誤會而相遇，年輕氣盛的我們開始誰都沒有原諒對方，但是後來的幾次偶遇，我們發現誰都無法不去注意對方。他說，我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柳樹一般，看起來很柔弱，可是卻很堅強。那是他第一次讚美我呢。我很高興，就請他出去吃飯，可是卻在半路衝出來一夥人……他們每人都拿著一把刀子……什麼都不說就朝他刺去……他……他被刺了好多刀……他滿身都是血……染的地都紅了一大片……”
    爺爺的聲音開始顫抖，並且眼神也變得瘋狂起來。
    每個月爺爺都會有極度安靜的時候，然後便是極度瘋狂。每到這時，我隻要抱住爺爺，他就會恢複正常。
    同樣，我抱住了爺爺。
    果然他漸漸的安靜下來……
    “你知道嗎……”爺爺的聲音沙啞，“你抱我的時候跟他抱我的時候感覺是一樣的呢……”
    我點點頭，又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
    爺爺又將眼神望向窗外，看著形狀在不斷變換卻永不會相同的雲彩。
    “他說，他想像雲一樣自由，雖然有時候會被風吹離它想去的地方，但是它也看到了另一片未知的世界。那晚，他終於變成了雲，被風帶走了……我試著救他，身上也因此挨了幾刀，但是還是失敗了。最後，他對我說：‘雖然我很任性，不過我希望你能照顧我的孩子。’沒有任何疑問，我答應了他。”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經營的那家公司因為一樁生意而惹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因此而損失了好多的錢，他實在氣不過，就找了幾個流氓。不過，事情還是暴露了，那幾個流氓和那個人都被判了刑。而我一直照顧你的父親直到你出生。”
    我“說”：爺爺辛苦了。
    “辛苦，真是‘心’苦啊……後來，你的父親和母親因為疾病去世，現在就隻剩下你一個人了。我要把你撫養成人，然後由你繼承你父親的產業。在合適的時候，我將去陪他……”
    我垂下眼來，用手語表示：爸爸媽媽從小就說您是我的爺爺，所以您就是我的爺爺。我和爸爸，和那位沒見過麵的爺爺一樣，都很任性，您有義務一直撫養我，所以，在我不允許的情況下不允許您離開我！
    爺爺摸摸我的頭，笑容依舊寵溺：“真是我的好孫子……”說完，眼睛裏流出了淚水
    我伸手將他的眼淚抹去，“說”：我愛您，永遠愛您，代替爺爺、爸爸、媽媽的份一起，一直陪著您……
    “好……小輝，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愛他……我好想他……”爺爺輕咳幾聲，聲音漸漸低下去。
    我點頭，用力將他抱緊。
    “小輝，讓我走好嗎……”
    我忍著淚搖頭。
    爺爺歎了口氣，輕聲說：“其實，你們都不知道，我也是很任性的呢……”說完，爺爺的雙眼漸漸閉合，直到，再也看不見窗外的那片雲彩。
    將爺爺抱得更緊，感受僅剩的那點溫存。我終於哭了……
    我們都是任性的人，在任性當中不忘繼續傷害和愛著別人，矛盾的我們，最終都是為了一個人，自己的愛人……因為知道雙方的愛，所以信任他，任性不就是建立在這種信任之上的嗎。不怕被拋棄，孩子氣般的索求他的愛，就算是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心裏的嫩芽還是會長成參天大樹，要讓他感覺到輕鬆，有人還在保護著他，愛著他。
    2009-7-30下午四點奶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