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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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數載,將他從意氣風華的青年變為垂暮老朽。縱有百官來朝,四海納貢,青梅相伴,他卻拾不起興趣。
他隻是盼著,每年的那一天,拮一支經露的梨白如雪,放在她的塚前,寥寄思念。
“寧兒,你做錯過事麼?”床之上,奄奄一息的他不顧太醫宮女的忙亂奔走,執著得問著心中的題。
“當然,而且很多。”即使年過半百,寧珀依然美得濃鬱,像極了後宮花園的滿庭牡丹。
“是嗎?那朕就比你強多了,朕這輩子啊,隻做錯過一件事。”病榻上的男子,眼眸早已失神,僅存著一絲微光,微弱搖曳。他這輩子啊,隻做錯過一件事。但是僅此一件,也足以令自己後悔半生。“你說我死了找她,她會不會怪我?“
“不會,皇後那麼愛您,怎麼會舍得責怪您。”
“可是啊,我寧願她責怪於我。”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語,思緒漸漸模糊的帝王自顧自地喃喃低語,“這樣,我就可以見到她了。而不是每年……而不是每年,隻能去為她的衣冠塚,添一束她最愛的梨花。”
他不敢想象,她當年是抱著一腔多麼絕望的心情,接下那三尺白綾。以至於死前的願望,居然是找一處無人知道的墳,讓他至此,相思無寄。
視線越來越模糊,他伸出手來,想要握住什麼,龍延香濃鬱的香氣中,他恍惚看到一襲素色的身影,右手撚起一朵她最愛的梨花,隔著霧氣,對自己微笑。
那笑容,像花兒舒展一樣盛開著,帶著香氣。
定格在灰色無光的視線裏。
皇帝薨。
寧珀終於忍不住掉落了一地眼淚,她從袖中取出了那隻紫色的短笛,摩挲了上麵的玉墜子一會兒,然後放在口中輕輕吹奏,她吹奏了這支竹笛多年,然而仍然沒有那個人吹奏時的柔和與靜謐。笛聲遠去,傳出寢宮的隔窗,在已經落盡了繽紛的梨園中回蕩,仿佛人的傾訴。
問往昔,誰人臨去依依?埋怨錯無情,長恨因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