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來的時候，任暖晴已經睡著了。隻是，夢中的她如此的不安，裹著被子有些扭動，床單都皺皺的，枕頭上更是濕了一大片。
    她皺緊了眉頭。
    任暖晴緩緩的睜開眼睛，還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恍惚了半天，勉強分辨出來，眼前的是一雙寫滿了擔憂的眼睛。
    “豆豆？”沙啞的嗓音，任暖晴的頭昏昏沉沉，痛的難受。
    痛是生命的孿生姐妹，它活生生的提醒著她生命的存在。
    任暖晴伸長了胳膊，任由黃竇姩將她拖起。
    “來，喝點藥，喝完了再睡。”黃竇姩收斂起臉上的所有表情，一種不安讓她其餘的想法都暫且擱置。她扶起任暖晴，將碗送到任暖晴的嘴邊。
    苦澀的藥味立刻充盈了整個口腔，每一個味覺都遭到了衝刷，侵犯。她想起了方靖元的話，差點落淚。
    她立刻扭頭，越過黃竇姩的身子想去夠桌子上的什麼東西，黃竇姩一下子急了，放下手裏的碗，問她，“你要什麼？我替你拿。”
    “糖。”任暖晴簡單的說著，手指向桌子一角的盒子。
    方靖元說過，“來來，吃點糖就不苦了。”
    任暖晴含了一塊糖在嘴裏，卻依舊覺得苦的要命。方靖元你看，現在糖都沒用了。
    她突然瘋狂的想念方靖元，想念他。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想到的，總是那個讓自己刻骨銘心的人。現在她的腦海裏，留下是，隻有方靖元的好，仿佛方靖元還未曾出國，他還陪在自己的身邊似的。
    任暖晴怕吃藥，每一次都是方靖元哄了又哄才肯喝那麼一口，而現在……
    她失神的看向眼前人，黃竇姩粉色的睡衣上已經沾滿了藥漬。
    心裏還是感動的，她躺回床上，卻覺得脖子後麵一涼，潮濕的枕頭和潮濕的頭發逼得她全身一抖。
    黃竇姩第一次這麼認真，這麼周到，從她的櫃子裏翻出了電吹風，慢慢的吹著她的長發。
    平時可都是任暖晴照顧的她啊，任暖晴微微勾起嘴角，享受著。
    藥效開始起作用，眼皮漸漸沉重，她的頭發還沒有幹，就已經枕在黃竇姩的腿上睡著了。
    黃竇姩把她的身子移回了床上，看見手機震動的在桌上發出“嗡嗡”的聲音，走過去將手機關機，關上燈，掩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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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方靖元也泡在浴缸裏。
    他發呆的看著浴缸裏的清水，手下意識的撩動。看著一圈圈的紋理散開去，撞上了浴缸壁，又折回來。
    相見是早就預料的結果，隻是沒有想到會那麼快。
    放在水池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他伸出濕漉漉的手，在掛在一邊的毛巾上簡單的擦了一下，按下按鈕，接通了電話。
    是醫院的電話，那個受他囑托的小護士語氣急匆匆的說“方醫生，之前你叮囑的那個病人突然出現病情惡化……”
    “好，不用說了，我知道了，這就過去。”他平穩的話語似乎有著安定人心的作用。掛了電話，方靖元抬起頭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輪廓分明的臉早已失去了稚嫩的痕跡，隻是鏡子中的這張臉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眼神也如此生疏。
    還是不習慣。
    他順下眼睛，不再看鏡子中的人，雙手熟練迅速的扣好襯衫的紐扣，開車到了醫院門口。
    “病人突然血壓降低並伴有發燒的症狀，今天下午還腹瀉了一次。”護士拿著病曆記錄板，邊走邊向方靖元報告著。
    任千知已經被推進了搶救室，紅燈亮起，邱潔焦急的站在門口守望著。
    方靖元走了過去，輕柔的安慰著，“伯母不要著急，隻是一種並發症而已，應該不會太危險。”
    “哎……方醫生，都靠你了……我……”邱潔看上去又年老了很多，方靖元看著，心裏也難受。
    以前見過暖晴的媽媽，是一個精幹卻和藹的母親，胖胖的，現在卻……
    方靖元寬慰的握了一下她的手，轉身走向手術室，回頭的一瞥，覺得她的身影就像一片快要凋零的枯葉。
    “還要通知病人的其他家屬嗎？”陪同護士問等在門口的邱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