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高跟鞋的嗒嗒聲，我看了眼掛鍾，十點十分，唯一一次那麼晚回家。
    她喝酒了，一走近便散發出一股子酒氣。突然間，我起了擔慮，她剛才一個人回來安全嗎？
    “昕……昕兒，你，還沒睡呢……”她眼神迷離地掃了我一眼，豔冶地像個妖精。
    “嗯，想再看會兒書，過會兒就睡。”我裝作看書的樣子，頭低垂著，總不能說是專程等她回來。若是往常，我會，可如今，卻有了絲別扭。
    “那……你早點，睡吧。”她搖晃著身子，跌撞地上了樓。
    待他進屋，我的視線才彙集起來，放下書，才發現，原來連書都拿反了。驟然間想起那顆從她屋裏拿的紅色珠子，是不是應該還給她？拿走它，是覺得這顆珠子很奇特，居然有溫度。從她那天家裏失竊的情緒來看，那珠子似乎對她來講非常重要。
    思索了半響，心裏感覺舒暢了不少，沒有那麼壓抑了。改天找個時間交談一下，興許任何問題都能解決。畢竟她是我姐。
    懷著這樣的想法理了理書，準備進屋睡覺，路過樓梯拐角處時，瞥到日曆上畫了一個鮮紅的圈，猛然想起今天是十五月圓之日，而且是九月的十五。每年的今天，姐都會出門，但今天……
    我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的猜想，會不會每年的今天，她是去見我們的父母？可今天她喝的醉醺醺的，怎麼去？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總感覺今晚的空氣異常地稀薄，一點點的細微聲響就讓我感到莫名的煩躁。
    也不知躺了多久，姐的房裏傳來嚶嚶的呻吟聲，還有東西掉落的聲響，雜亂無章。
    我爬起床，赤足來到她門外，深吸了口氣，可還是沒有那個勇氣打開門，便將耳朵湊近門縫，仔細傾聽屋內的動靜。
    “不要變……不要變……”姐喃喃道，始終念著這幾個字，不知是什麼意思。
    我借助壁燈暈黃的光，眯起眼看了看吊鍾，離十二點還差三分鍾。
    突然想，十二點會發生什麼呢？興許是小說看得多了，竟然心理作用地感到莫名的恐懼，手心也沁出了涼汗。
    “啊——”一聲類似妖獸的吼叫聲從門縫間傳出。我驚恐地僵直了身子，動也不敢動。背上也有了層冷汗。
    屋裏的這叫聲是什麼？姐呢？我顫巍巍地伸出手想打開房門，但還是放棄了，我依舊沒有那個勇氣。
    屋裏繼而傳來杯子破碎的聲響，伴隨著絲絲哭喊呻吟聲，在寂靜的夜晚裏顯得異常可怖。
    或許我應該離開，但雙腳猶如灌了鉛，挪不了半步。
    “小貓貓，貓貓？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際，尹老師？他是怎麼進去的？
    “狐狸？你，你來了。”姐的聲音十分的沙啞，略帶絲顫抖，“我難受，心裏麵也難受，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貓貓，都那麼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嗎？”尹老師緩緩地說著，“昕兒問過你身世了嗎？她長大了，有些事……”我的耳朵立即貼了上去，身世就要揭開了嗎？
    “放下……嗬，我難道不想放下嗎？每當我準備放下時，就像現在這樣，又將我不堪的回憶勾起！祁夢淩帶給我的痛苦是永生的！”
    “可是，你得為昕兒考慮，她這樣聽外人瞎議論，也不是個辦法。你準備就這樣瞞她一輩子嗎？”
    “不瞞她還能怎麼樣？難道你想讓我告訴她，她的母親是我親手殺死的，而她是我硬搶來撫養的嗎？不可能！她不能知道！她永遠都不能知道——”
    我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驚動了屋內的兩人。
    門打開的那刹那，我看到了屋裏的情形，腦海立即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