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發展部 XLIV 主審,現在是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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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鳴曲XLIV主審,現在是什麼狀況?
好幾次險些跌倒,勉強穩住自己踉蹌的步伐,我踩在水中快速奔逃。
在覺得已經出了對方視線外後才慢慢減速,扶著岸邊的礁石,一手按著自己的頸動脈,紊亂的氣息和高頻率跳動的脈搏告訴自己剛剛有多麼的慌張…
蹲下身喘氣,波光粼粼的海麵清楚映出自己的倒影,我不明白…自己在慌張些什麼?
不過是十二歲的少年、不過是比我小八歲的孩子,我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如此不合常理。
我失態了。
懊惱的揪著頭發,蹲坐在沙灘上,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我急欲整理陷入混亂的思緒。
用雙手汲取海水拍打臉頰,清涼帶刺的感覺滲透肌膚,舌頭擦過唇角,嚐到海水特有的鹹味。
東京灣的海水嚐起來不知道是否與那裏的一樣…
攤開自己記憶中的地圖,輕易搜索到想要找的東西,一如過去的回憶,場景被藍色所包圍、聲音被海潮聲取代,相同的色調、相同的聲音,隻不過兩地相距有千裏之遠。
千裏之遠,不隻是地理上的距離,還包括永遠也無法跨越的時間之河。
靜止不動的水麵浮現淡淡的波紋,一隻灰綠色的螃蟹從沙中爬出,以緩慢的腳步在水中步行。
不自禁的靠近,想看的更清楚,但又怕自己的影子會嚇著那隻甲殼動物…我換了個位置,好讓光線不會將影子投影在水麵上。
驀然,視線變的有些朦朧,沾染著水氣,但那並不是光影造成的錯覺。
一切都吻合,那是我十三歲時曾經看過的景色。
右手緩緩的伸向水麵,在指尖接觸到海水的那瞬間,自己宛若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時空、屬於自己的身體、屬於自己的二○○七年。
內心深處有個聲音這麼告訴我:隻要自己抓到那隻螃蟹,我就能夠回家,回到那個自己熟悉的世界。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目標近在咫尺、唾手可得,浸在水中的手卻被人給擒住,不讓我觸碰已經豎起大螯的螃蟹。
仍沒有解除自我催眠的暗示,失焦的藍眸望向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順著手掌一路向上延伸,麵向陽光,我看到被光線所勾勒出的輪廓…
「你看到了什麼?」
溫醇的嗓音帶著一絲憐惜,擴散在充滿海潮味的空氣中,解除了催眠的暗示,也打碎了我的希望──縱使那希望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布雷特…」
見到的不是潛意識中寄盼的黑發黑眼,語氣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失望,我緩緩站起,目光與他平行。
你看到了什麼?
使用的稱謂用是你,而不是喬,向來沉著不見情緒的眼睛包裹著溫柔。
微怔,那句話讓我心中緊閉的門扉開啟了一條細縫,猶豫著是否要開門麵對敲門的外來者。
這不就是我內心的期盼?
希望有人能夠了解我、有人能夠接納我、有人能夠愛我──感情給的是我,而不是喬、不是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
什麼不是完美的演員、個性虎頭蛇尾的射手座…都是謊言、都是借口。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要隱藏自己,隻是用可笑的道德倫理和責任說自我安慰,不曾在乎周遭人的感受,我真是個徹底的偽善者…
「你是什麼時候確定的?」身體的反應比內心的思緒來的快、來的誠實,在開口的那一刻,我完全抹殺了女孩的存在,讓她成為過去式,由我取而代之,在現在…以及未來。
「…前天。」
是啊…我終究不是喬,我怎麼能冀望做出這種事情的自己能夠獲得別人的諒解、擁有愛人和被愛的權利呢?
想要微笑,但肌肉就是不聽使喚,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我半是嘲諷半是調侃的說道:「看來是我太鬆懈了呢…」
好萊塢電影裏的情結活生生在自己眼前上演,把科學當作信仰的他頭一次碰見科學所無法解釋的事件。從最初的驚訝、不可置信到現在坦然的接受一切…他知道影響自己改變的因素並不在於事,而是在於人。
因為那個人是她,是他想要留在身邊的人。
行動與反應永遠都是在自己預料外,有時輕盈的像樹梢上的小鳥、有時狂野的像是脫韁的野馬、有時又像細雨中稍縱即逝的虹──總會讓人不由的將目光停駐於她的身上,舍不得離去,也不願離開。
布雷特沒想到對方會爽快的承認,卻又表現的如此脆弱…這讓他不禁納悶,自己這步棋是不是走錯了?
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然後呢?
所有可能的反應已經在腦海裏預演不下十次,我看著布雷特,等待他的回答。
既不是是非題題也非選擇題,申論題的正解永遠是自由心證,但題目難就難在你永遠不知道對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不想被布雷特討厭,甚至還妄想他能夠接納和理解…
對於有著這樣想法的自己,我感到既可笑又可悲。
沉默不過幾秒鍾而已,我卻覺得漫長的有一世紀之久。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布雷特。
「你的名字。」
「啊?」這話是什麼意思?
布雷特的話讓我整個人瞬間傻掉,表情震驚的活像看到小布什穿著迷你裙在跳大腿舞。
投過來的明明是直球,等到揮棒後才發現是變化球。九局下半兩人出局,兩好三壞滿球數,站在打擊區的我很想丟下球棒上前質問主審…現在是什麼狀況?
為什麼會這樣問?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你不會感到憤怒感到難過嗎?
想要如此反問,但我沒有這個資格,隻能將問題丟回給自己,思忖他話中的意含。
按耐住想要講出本名的衝動,我移開視線,輕輕的說道:「喬,喬瑟芬奴˙古德溫。」
名字…即便我是多麼的渴望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但早在自己進入這個身體的那一刻,它就已經不存在了。
一如萊辛所說:勝者寫敗者的曆史,生者寫死者的曆史。保留這個名字,是我僅能為她做的。
「對不起,布雷特˙阿斯提亞。」
你問我我的名字,我能夠把它當作是你接納我的表示嗎?
沒有勇氣去做確認,心情複雜的我邁步往前,布雷特維持他一貫的沉默,靜靜走在我身旁…
有些話不需要講的太白,有些事不能用言語來交代。
他知道,她也知道。
╳╳╳
沿著海岸線向前走,目光所及之處隻有藍與白兩種顏色,不見任何人影。
視線從沙灘移往大海,我捕捉到前方不遠處有座小碼頭,停泊了幾輛水上摩托車。
抱著逃避的心態,將剛剛所發生的事暫時拋開,我望著碼頭,瞇起眼打量著那幾輛隨著水波晃動的水上摩托車。
宇宙巨蛋之戰、賽前派對、水上競技…,當事人與旁觀者,兩種不同的記憶交織在一起,讓我看的有些出神。
對於這種有錢人才玩的起的水上運動並不太了解,但讓年齡不滿十四、身高不滿一百五的小鬼一個人騎這種東西未免也太危險了吧?
我記得部分國家修法將水上摩托車列為小船管理,需要取得執照才能駕駛,小孩子必須要有大人陪同才能搭乘,而我們的主辦單位居然帶頭做壞榜樣教壞小孩──
這裏果然不是我能輕易理解的世界。
擔心自己的話將對方逼進死角,布雷特正為如何化解存在兩人間的尷尬沉默而傷透腦筋,不經意瞥見喬望著遠方出神的表情,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藍眼中閃過一絲柔光,他想到了個點子。
指著小碼頭,布雷特對著喬說道:「過去看看吧!」
說完,不意外的在女孩臉上看到驚訝的神色,他唇角微微揚起…
TBC…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