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初晴荷上聽雨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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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南宋·楊萬裏
西子湖畔,初夏彩蓮,味香益遠,亭亭淨植。湖麵波光,粼粼如靜,畫舫佳人,舉杯相邀,樂意無窮。
說起江南既是富庶的魚米之鄉,又是東西南北四方之士雲集之地,來往的大商小販絡繹不絕,是經商發財之地,也是江湖瑣事傳播之處。
江南之地景色優美,已是人盡皆知,城中“聽雨”更是無人不曉。離西子河畔僅十步之遙,臨湖坐落著一處客棧此是江南名棧,共分兩層,名曰:“聽雨樓”。下層供江湖人士歇腳,暢聊幫派紛爭;上層供經商公子闊綽之人,飲酒賞花,敘商談天。
且說聽雨樓隻是間規模較大的客棧,卻還不如稱它為打探消息的網絡密閣。表麵上正正經經做著你來我往的買賣生意,私下裏卻不少有人來這裏買賣消息。為麵子之事,揮劍拔刀,群打群殺已顯為人見,鬧出幾條人命,血流滿地已是常有之事。
這裏管事的人被稱作“五爺”,亦為“掌櫃的”,也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客棧裏要是出了人命,或有人枉死,那絕對離不了官府。衙門的人便讓你去坐牢,根據國法規定還要砍頭。官家眼裏雖然以“法”字為重,但卻錢字當頭,與他們打好關係甚為重要,從來不會有人不識抬舉,更不會有人把送上門的銀子還要往門外踢的。像聽雨樓這樣的大客棧,有人巴結還來不及呢。依仗著在江湖享有的名譽便更不畏懼“官”。
那五爺也不是開“單食”的人,他除了聽雨樓的資產外還另開有幾家賭坊,當鋪,妓院和布莊,混江湖時更是與一些有名的惡霸稱兄道弟。來聽雨樓的隻要遵守自己的本分,一不鬧事,二不找茬,自然不會惹上殺身之禍,那些城中百姓也就趕踏足這喧鬧的場所。花上一兩銀子買個落腳的邊,聽著別人閑談,不與諱言。
每每晌午畫舫遊湖,便是樓內客滿之時。與往常一樣客人們進進出出,座位總是滿滿當當。可今天卻有不同之處。
聽雨樓旁臨窗之處有一碩大垂柳,約五人之高,三成人合抱之粗,不曉得長了多少年,才得巨柳。柳樹之位在西南,風水師說臨湖善吹西南風,柳樹諧音“留數”有留住財運之意,樓的西麵正對湖,要闊窗,吹進財氣,東偏北方建門,守住財氣。雖說江湖術士之話不可信,但聽雨樓從建成以來生意越來越好,就不怪店裏的小二把那棵柳樹稱為搖錢樹了。每早澆水,驅蟲,希望自己也能沾上點財運,好發比小橫財,辭了樓內的工作,回家娶個老婆過日子,也免得在這看人臉色,整天阿諛奉承的過日子了。
客棧裏雖然人聲鼎沸,但那棵柳樹的粗枝上卻安靜的躺著一個人。是名男子身套灰色布衣,腳踏著雙破草鞋,頭發淩亂不堪,滿身土氣,更多是泥濘的斑點。嘴裏叼著節柳條,雙手墊著頭,翹著二郎腿曬著晌午的太陽,庸庸懶懶,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沒錢的小叫花子,要飯的。閑來無事跑到聽雨樓,聽別人談閑話,樓裏的小二們都忙得不可開交,哪裏還有閑心去管他,躺就躺唄,隻要不到他的廚房偷吃東西,那身髒臭味熏不走客人,要怎麼樣都隨他好了。
這時那張滿臉汙跡的臉上有了異樣的色彩,薄唇微動,雙眼輕啟,這麼個要飯的確有如水般澄澈的黑眸。像是睡足了覺,曬夠了太陽,坐了起來伸伸懶腰,望著湖麵唱起了小曲。
此刻婉轉的小調背後,聽雨樓內進來四名手持利刃的青衣侍子,進門便高呼道:“小二,來壺,竹葉青。”
小二看這四位衣著與那些山莽野士不同,便知這些非一般的江湖漢子,就說:
“四位爺,來得真不湊巧,底樓已經客滿,還請幾位移架樓上,樓上賞花飲酒風景甚美豈不樂哉?”小二自認為服務周到,不曾口誤,可誰知那四位確是奔底樓這魚龍混雜的地方而來。
其中像貌醜陋長著國字臉的青衣男子罵道:“混帳,大爺在哪做還用你差遣不成?”
小二被罵得莫名其妙,難道諂媚兩聲也錯了?雖然心裏憋著火氣,但一個小二能幹什麼,在聽雨樓難伺候的主多了去了,還不是能忍則忍嗎!隻要丟不了飯碗要不了命,客人想幹什麼還不是隨便。
經過那名男子的吼罵,樓內原本嘩然的一片突然變的安靜,隻聽見樹上之人隨口哼的小曲,樓內的那片人都看著這四名青衣人。
那醜陋的男子見此情況更加著急上火:“看什麼看……”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另一名男子扯住胳膊,
“別忘了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多做事,少惹事端。”接而又對小二說:“麻煩小哥在這兒再添張桌子,我們隻是來這裏閑聊,二樓那清雅的地方不適合我們。”隨即丟給他十兩銀子當作幫忙的小費。
小二心想還是這位爺實麵子,卻不知前來為何事,見到手的一大定銀子也就樂顛顛的跑去辦事。不一會兒在過道的空隙間置辦了一套桌椅,端上上好的竹葉青。
“各位也慢用,有事再吩咐。”小二退了下去站在櫃台旁等待別人的差遣。
此時,醜陋的男子又引起另一個話端,滿場有一片沉寂,令人談虎色變。
“大哥,我聽兄弟們說,魔教又大開殺戒,三族五幫的弟兄們有不少死在他們手下。”如此大聲莫怕不是讓全場人都聽見?樹上的那名小叫花子嘿嘿一笑,又躺在樹上再次小憩。
唯有滿樓之人聽見“魔教”二字驚恐萬分,目光淩厲的盯著四人,想看看他們接下要談些什麼。
自始魔教與武林正派勢不兩立,沾上“魔”字皆與“邪”有關,必然會有人借著正義之勢除惡滅敵利己,既得了一個好名聲又能為自己在江湖上立足贏得好名譽,獲得持久的地位,讓其美名流傳千古,豈不是一石二鳥之計?
這裏不乏武林正派之人,表麵上身為正義之輩,私底下卻又幹著與人不為和善的齷齪的勾當。那些被蒙蔽的人何曾知道?
“哦?何時之事?”他們旁若無人,說的不緊不慢。
“就是幾天前,有一前輩得知魔教巢穴,送書於三族五幫之主孫冥權之手。接而便遣弟子與三大門派聯合,圍剿魔教,不幸……哎。”
“單單那片紫竹林,便也不是一般之人能隨意闖入的,更何況魔教的大魔頭,怎容易對付。”
“聽說又有人要去那兒為死去的弟兄報仇,現在正在召集有意剿滅魔教的武林人士,說是與朝廷內的四王爺聯合,他們出兵,我們出力,想必這次定能大獲全勝為民除害。”
“樓內的各位弟兄,魔教之人猖狂如此殺我江湖正派中人,企圖稱霸武林,前些日子歐陽盟主不慎被襲,身受重傷。朝中四王爺兵力雄厚,想必是能幫我之人,滅除魔教,還武林公道。為此我們兄弟及他地俠義之士已跟隨王爺,為滅魔教在下等甘願獻出微薄之力。”那青衣人說的心誠,在坐的各位卻總算聽出些眉頭。
“原來是王爺手下的人,難怪說話那麼霸氣,你難道不曉得朝廷之人本不該參與江湖之事嗎?”一位頗有書生氣,長相眉清目秀的男子問道。
“是呀,江湖從來與朝廷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武林盟主歐陽暮春是否也同意此事?”說話之人是雖是一介女流之輩,但卻中要點,那四名青衣男子當場無話可說。
“這,……不瞞各位,在下也曾去過落鴻山莊,拜訪過他,隻是盟主在處理幫派紛爭之時,身受重傷,未曾接見我等。可與他的弟子趙子嬰談起,他說如果有需要,落鴻山莊必會鼎力相助。”
醜麵男子見這幫羅羅嗦嗦,可耐不住性子,索性又開罵:“大哥,這幫鼠輩,畏畏縮縮,能成何事?不去且罷,去了定會掉浪費王爺的糧食。”
有人看不慣他這般傲氣正準備拔刀以對,然:“你給我閉嘴,這些全都是前輩,豈容你無禮?”
“各位,家弟無知,冒犯各位還望見諒,念他心除魔教急切,望各位別見怪。想必王爺的心思我等以傳達到了,如果有人想助我等一臂之力,就請到京城“觀葉樓”商討此事,到時必定會有人接應各位。時候不早,我等現在就此告辭。各位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慢走。”送走這四個王爺身邊的人,樓內的俠士們全都陷入沉思,唯有小二機靈匆匆由櫃台後冒出來,吩咐夥計兩句,接而穿過後堂隨即進入後園,望了望那棵搖錢樹,奇怪的是剛才還在樹上哼曲的小要飯的突然不見了,煞是奇怪,難道是彭見鬼了?
來到掌櫃的屋外,輕輕扣門,就聽裏麵傳出聲:“進來。”
“掌櫃的。”小二先做了個揖,跪在地上,對軟榻上打坐的男人畢恭畢敬。聽他進來也不睜眼,繼續閉著雙目心法,臉上露出常見的寒氣。身材魁梧想必定是深藏不露之人。
“何事?”
“掌櫃的是這樣,…………………………”
小二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告知於他,看他麵無表情的樣子,真懷疑是不是在那坐著睡著了?過了一會才聽他吩咐道:“小小武林鼠輩,能耐他何?但是他又不得不防,你去找隻信鴿,我書信一封,通知與他也好。”
“是,小的知道。”低著頭褪出房外,手裏攥著寫好的書信,一直在想:“他,這個他到底是哪個他?爺的心思還真難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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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一片荒蕪,到處是蛇蟲野獸,一路上僅見少有的砍柴之人,也要背著木柴在傍晚之前回到城裏,又有誰知道,會在半路碰見一個趕著破驢車的小叫花子?還問他打聽周圍的林子有沒有破的寺廟之類的地方。最初也沒覺得有多奇怪,本以為是城裏混不下去,那小叫花子定是去別的地方討飯吃的。他還告訴他趕夜路危險,那小花子不但不聽還不客氣的抽了他半捆柴放在驢車上,非但不說謝謝,還笑著自言自語說:“這樣半夜睡覺就不怕黑了。”。
砍柴的見他奇怪,才十八九歲,心想:“就當是行善吧。”誰知回到家裏卸下木柴卻發現了兩錠銀子,白晃晃的,一個山野村夫隻靠砍柴為生,哪見過這麼多錢,隨即就跪倒院落裏磕起了響頭。說是謝謝菩薩顯靈,但仔細想想人家是個男孩子,莫非是哪裏的仙人?
仔細回想夕陽徐輝下的一抹背影,手裏玩著隨意垂落腰間的雜發,哼著小調,趕著頭驢車在郊外晃晃悠悠的駛向前方。這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