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滿庭芳  第97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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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第五十一章心經
    不知是不是昨日見了水墨宇導致我心情抑鬱,起床時我忽覺全身乏力,頭暈目眩,立足處亦是虛而無力。
    飛羽見了立即通知了古痕,古痕心急火燎的帶了大夫過來替我診治。他那緊張的模樣,仿佛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一般。我這廂無事,隻怕他的冷言厲聲倒有可能把竹林小屋裏膽小的下人給活活嚇死。下人們本就怕他,他再擺出一張冷麵修羅的臉,真真十分駭人。
    好在有驚無險,幾個大夫診斷了半響,終於斷定我不過是“氣血盈虧”,稍有些貧血而已,並無大礙。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古痕本已不讓我再去啟光寺,可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走一趟,就當散散心也好,或許我真是久在府中呆悶了。
    啟光寺在城郊,因此不得不以馬車代步。
    一切事宜,齊管家早已準備妥當。我與花迎歸同乘一輛馬車,在一堆丫鬟侍衛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往啟光寺而去。
    乘坐在“萬裏麒麟馬”駕的馬車內,舒適自不必說。其豪華奢靡的程度也足夠滿足女人的虛榮心。一路上,花迎歸不斷的掀開側簾往外探視。當然,與其說是探視,不如說是享受路人羨慕崇拜的目光更貼切。
    “瞧啊,是‘萬裏麒麟馬’駕的車!”
    “聽說是少夫人要去啟光寺敬香。”
    “少夫人真有福氣……”
    “剛才探出臉的就是少夫人麼?不是說少夫人容顏絕代?剛才看來似乎也不過如此。”
    “那個哪裏是少夫人,興許是少夫人身邊的丫鬟。”
    “哎,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剛才那個是少主新納的一夫人。”
    “哎喲,她就是一夫人啊……”
    路人私下咬耳,言語頗多,花迎歸聽了,臉色並不太好。我依靠在車壁上,半閉著眼,算是閉目養神。馬車一路西行,穿過鬧事街區,周遭漸漸變得安靜,隻偶爾傳來路人驚慕的呼聲,“看,那就是古府的馬車。”
    又過了不知多久,馬車停了下來,斷紅、飛羽迎上來攙扶花迎歸與我下車。我站定打量了一遍周遭,眼前正是一座規模頗大的寺廟和百十個僧人。
    紅瓦黃牆,殿宇樓堂幢幢相銜,台閣相接,飛椽鬥拱,階梯成疊,長廊蜿蜒,雕梁畫棟,丹碧輝映,可說是建築中的佳作。倘若一代建築學家梁思成與林徽因見到這種建築,定會驚歎工匠的鬼斧神工與設計者的奇思妙想。
    我淡掃一眼,和尚們迎接的排場也算不小,想不到我隨興所至,卻也驚動了這些化外之人。今日乃啟光寺的開齋之日,有高僧弘法,未免影響普通百姓聽禪,臨行前我已吩咐由後門入寺,盡量避免打擾寺裏的百姓。可現在看來,雖未必打擾了百姓,卻肯定打擾了廟裏修行的寺僧。
    避過寺僧們驚豔的眸光,我暗道一聲“罪過”,我的容貌畢竟太過惹眼,或許我真該時時處處戴上麵紗,以免惹人側目,徒招人忌(花迎歸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寒)。
    我略微低頭,跟隨寺裏的方丈,苦渡大師入了廟堂。
    苦渡帶我與花迎歸進了一間很大的殿堂,名曰:大徹堂。說是虛靈山下來的高僧即將在這兒講禪。堂內已有白衣寒士與貴衣公子數十人,看來都是雅士。入座前我瞟了一眼,發現其中一個搖扇的翩翩佳公子,不是牧原是誰?我看了一下他的身側,暗鬆了口氣,幸好陰尋不在。
    牧原原本閑情淡定,隻是看到我時,表情驀然怪異起來,不能說不驚豔,隻是似乎“驚”過了頭,倒像被嚇著了。我長得又那麼嚇人麼?還是我今日的裝扮有什麼不妥之處?或是我的姿態不雅?
    我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盡量顯得儀態萬方。
    高僧果然很快就來了,令我大跌眼鏡的是,這法號“明淨”的高僧居然是位“漂亮”的美男子。男子本不該用漂亮形容,隻是對眼前這人,除了“漂亮”二字,我已辭窮。若非他一進門呼了聲佛號,聽起來確確實實是男聲,我實在難以相信這麵如冠玉,唇紅齒白的人是個男子,更別說相信他是位高僧。
    苦渡方丈已年近六旬,且不敢以得到高僧自居,這個頂多雙十冒頭的男子,居然就成了高僧?可轉念一想,唐僧不就是個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不也是年紀輕輕就成了高僧?世間事當真是無巧不成書。
    我這邊還在兀自感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明淨那邊已經開始弘揚佛法。我斷斷續續聽到些片斷,雖聽得一頭霧水,但也大概明白了這時空的佛教、佛法、佛經……與我那時空的相比,名目稍有不同,淵源也大相徑庭,但宣揚的內容,宗旨卻是一樣的。
    一樣講求輪回法爾如是,講求業力,十二因緣,講求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明淨功力深厚,滔滔不絕講了近兩個小時,仍不見疲倦,演講能力絕佳。大堂之中,除了我之外,眾人似乎也聽得津津有味,仿佛正接受佛法洗禮一般,神情肅穆莊重,對明淨也是敬重有加。
    我強耐著性子,聽到最後,明淨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開始誦經,聲如洪鍾,字字擲地有聲,我是越聽越覺得耳熟。心想,我既沒修習過佛法佛經,也從沒聽過僧人說道,為何會覺得這佛經耳熟?
    “……舍利子,色不異空……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明淨念出最後一個“界”字,停了下來。我這時已經聽出了這經的來曆,不正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心中更加疑惑,明淨並不稱釋迦牟尼為佛祖,這裏的佛教也並非源自古印度,為何依然有攝盡了釋尊二十二年般若談精華的佛教大乘教經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我心中疑惑,口為心所驅使,“敢問明淨大師,適才所誦為何經?”
    明淨合十,“女施主問的乃是貧僧所誦的《心經》?”
    《心經》?正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簡稱,“再敢問大師,為何隻誦了《心經》的前部分,而不將其誦完?”
    我話音剛落,明淨詫異無比的看向我,牧原惋惜似的歎了口氣,而其他眾人卻頗為不屑的看著我,仿佛我問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連苦渡方丈都頗為無奈的呼了聲佛號。可是我迅速思量了一遍,自信這個問題沒有無知之處啊。
    我身邊的花迎歸有些難掩幸災樂禍的道:“姐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若不懂,私下問人便是,何必在此獻醜,褻瀆佛經聖典?”
    “獻醜?”我雖沒研習過佛經,可這篇極短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經文我卻記得,全文並非明淨誦讀的那般短。
    牧原搖曳著扇子,好意提醒,“自《心經》現世,數百年來,便是如此,不多一字,不少一字。明淨大師乃得到高僧,豈有少誦《心經》之理?”
    我不解的看向明淨,難道真是我錯了?明淨本緊閉的雙目驀然啟開,眼如星炬,緩緩開口,“女施主所言不差,《心經》的確不完整。”
    “呀!”
    “啊!”眾人一片嘩然,“這怎麼可能?”
    苦渡道:“佛陀所傳《心經》自來如此,何以有不完整之說?”
    明淨淡曰:“《心經幽秘》中記載,悲樂佛陀涅磐之前,口述得道《心經》,由弟子法緣筆錄,‘至佛陀寂,筆輟,乃傳後人’,其時,並未稱佛陀已將《心經》誦完,後人得道者亦有揣《心經》未完,然世人誦此《心經》已成頑疾,故皆以為《心經》已完。然貧僧以為佛陀的般若真空妙理尚未述完,《心經》自該有下文。隻是《心經》傳世數百年,下文已無從考證。不想女施主有此慧根,竟能參悟般若真空未完之理。”
    慧根?我哪裏有什麼慧根,我不過是早知道《心經》全文而已,難怪苦渡成不了高僧,盡信書不如無書,抱著半段《心經》還自以為是完美無缺的天書。
    我對明淨道:“說來慚愧,我並非大師所說的深有慧根,而是兒時曾蒙一位得道高僧傳授完整《心經》,是以知道大師誦讀的《心經》未完。”
    這話一落,明淨忽站了起來,驚喜道:“女施主知道完整《心經》?”
    我一驚,忙斂聲,“我誦來予大師聽聽,大師自可斷定是否為完整《心經》……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所得……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我緩緩的誦讀,明淨越聽越喜,苦渡越聽越驚,眾人越聽越訝。花迎歸的臉色越變越差,說我獻醜?如今我要證明是你無慧根且孤陋寡聞,少見多怪。
    我誦完,“大師以為如何?可是《心經》續篇?”
    “是,是,”明淨喜難自控,“這一定便是《心經》續篇,沒想女施主竟有此佛緣仙機,明淨何其有幸,得見施主,補齊《心經》。得知《心經》全本,明淨此生無憾,化外之人不再言謝,但請女施主受貧僧一禮。”
    “大師請勿多禮。”我急忙製止,明淨的大禮,我哪裏受得起。
    隻是,明淨一行禮,堂內眾人皆對我刮目相看,滿眼盡是敬慕,當然除了花迎歸,她滿眼填充的是更濃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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