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師，難道我們什麼也不做就這麼看著顏帥去死嗎！”
    大湮前線帥帳營內不斷傳出哀嚎的哭聲，眾將士個個麵如死灰，堂堂七尺男兒跪地哭的淚流滿麵，隻因床榻上躺著的那位氣息越來越急促的主帥。
    “顏帥他，他斷不能死啊！！”
    陸銘早已泣不成聲，用力捶胸的雙手被上將軍葉凡狠狠抓住。誰不知道顏帥不能死？無論是對他們的恩情，還是對大湮江山百姓，他都是不能缺失的擎天柱！但事已至此，誰能救他？碎魄，這無藥可解的天下第一毒，誰曾中過碎魄還能活著？沒有！根本沒有！
    曹闕俊臉一片寒霜，華貴的紅金線錦袍裹在清瘦身軀上越發顯得那張臉蒼白似雪。早在顏碧天中箭之時他已給他把過脈，當時便知道顏帥身中碎魄。但，就算他是大湮的伏羲軍師又如何？就算他學智天下又如何？就算他懂得醫理又如何？他並不是神！
    “曹軍師……”
    戚大夫在旁看著這滿目淒涼的一景，心鬱難解，再次將目光投向了站在後方如雕像一樣筆直的曹闕身上。在眾人看不到的一個陰暗角度，曹闕蒼白的臉上劃過一絲落寞。這裏所有人，都習慣當他是神了嗎？當伏羲是一個比顏帥更有通天本領，有他在就萬事無憂的神嗎？
    “本軍師還有事，先行離去。戚大夫，請你好生照顧顏帥。”
    不理會眾人的驚訝，曹闕冷然拂袖，步履平穩的離開帥帳。目送著他離去，陸銘不解的看著身旁葉凡。
    “曹軍師在這種關鍵時刻要去哪？”
    陸銘已哭至聲音沙啞，氣促直喘。葉凡對他搖搖頭。軍師一向有自己的行事作風，又怎會告訴他們這些武將？
    此時的宇寧王府內，東方澈正以性命要挾楚辛霆讓他送藥。
    “我不會讓你去的！”
    楚辛霆右掌用力一拍床榻，雙眼滿布血絲瞪著東方澈。他瘋了嗎？受傷成這樣，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還想去敵方軍營？！
    “若王爺不讓澈去，王爺擔得起這後果嗎？”
    東方澈躺在床上，清澈透亮的黑眸死死盯著床梁，冷冰冰的質問楚辛霆。他有足夠的籌碼威脅他，反正這是他一貫用的伎倆，也無謂旁人會罵他有多卑鄙。當日楚辛霆心甘情願跳進來，今日就怨不得他東方澈半分！
    “你……！”
    方落飛和顏碧成坐在不遠的方凳上，擺出一副看戲姿態。聰明如方落飛已看出楚辛霆對東方澈心懷傾慕之意，隻是對方絲毫不領情。這樣的劇情還真是老套庸俗唉……方落飛在心中無聲輕笑一下，臉上卻不表露任何情緒。
    楚辛霆見東方澈當著外麵的人竟也這樣對立自己，不由怒火攻心，揮手就是一掌扇去。
    “啪！”
    這一掌清脆響亮，用了十分力氣，伴隨著朔洵的驚叫一並刺入緊張的空氣中。東方澈被打的頭暈目眩，睜圓的雙目渙散，一時竟無法聚焦看清眼前。破裂的嘴角緩緩流下鮮紅血絲，細白臉頰上登時生出五指清晰的紅印，看的房內眾人無一不目瞪口呆。
    “澈……”
    驚覺到自己瘋狂的舉動，楚辛霆一臉懊悔，趕緊上前撫摸東方澈微微腫脹的左臉，語帶顫抖的呼喚他。
    “澈？？”
    東方澈並未看向他，也沒揮開那撫摸著自己腫脹酸痛臉頰的手。他依舊睜著那黑色的，沒有聚焦的雙眸，怔怔看著床梁。
    “澈！你說話啊！本王，本王不是故意的！”
    楚辛霆懊惱的真想抽自己幾巴掌，為什麼他會做出這麼不理智傷害他的行為？看著東方澈被自己打的嘴角流血，雙目失神的模樣，他的心像被人挖出來狠狠丟在地上踐踏了一番，痛徹骨髓。
    “王爺可還要攔著澈？”
    緩緩開口，那聲音輕如鴻毛，卻又似千斤鐵錘狠狠敲進楚辛霆心中。挫敗的看著床上蒼白的那人，楚辛霆啞然失笑起來。
    “澈，你知，本王從未勝過你，你知的……哈哈哈哈……”
    那聲音滿載淒涼，回旋在偌大的屋內。最終，楚辛霆神色黯然的頷首答應。喚來禦醫檢查東方澈傷勢，證實他隻是皮外傷，並無傷及顱內要害。
    “東方公子，這張紙條上有記錄該如何解碎魄，請你小心收藏。”
    方落飛將一張折疊好的紙條塞進東方澈手中，細細的囑咐道。
    “多謝方公子！若這次在下那位舊友能得救，方公子往後就是在下的恩人，今後在下定當竭盡所能護公子周全！”
    東方澈頭紮繃帶，一臉蒼白倦容卻麵帶微笑，雖氣息不足卻咬字有力。楚辛霆在旁看他如此硬撐亂來，胸中痛如千萬把利刃鑽心，偏偏無奈又無法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坐上馬車。明黃簾幔緩緩垂下，將那抹白色氣息藏入陰暗中，隻留一個模糊不清，卻異常堅定的背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