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裏的琉璃閣正如其名，燭紅酒綠，燈火輝煌，如琉璃般散著鮮豔的光，閃耀在路人眼裏，喧囂著它的存在。少不了的紙醉金迷浮聲浪語，為這座城的繁華又濃重的添上了一筆——虛妄的泛著糜腐氣味的繁華。卻如同散發甘醇氣息的酒精，引誘著人心淪陷。
    昭璿望著眼前的醉生夢死，習慣般的勾起嘴冷笑。“硯兒，看著昭璿，明日出師。”硯兒望著那雙似水的眼睛，覺得自己都快沉溺進那流光溢彩中。
    夏殤節，真如夏末似要燃盡最後的繁盛。
    琉璃閣內人群鼎沸，連平時不常露麵的閣主紫瑾也在幾個穿著華貴衣衫的人物中周旋著。
    鼓樂響起，一群衣著鮮豔的少年已在高台上舞了起來，個個身姿嬌柔如女子。
    待到桃夭翩然上了台，還在調笑的人們已將眼珠子盯在了這個穿著火紅舞服的人身上。
    微敞的衣領露出雪樣的肌膚和精致的鎖骨，引誘著人垂涎。臉上是分不清是人是妖的濃妝，卻勾魂攝魄。桃夭輕扭柔若無骨的腰肢，眼睛隨著指尖移動，不斷變換著舞姿，翩若驚鴻，伴著身體變化千萬的飄然的舞衣襯著那修長的身影如同正將飄去的飛天。。。。。。顧盼間，一回眸一抹牽魂笑，整個畫麵猶如鬼魅，引著人沉淪。
    一曲舞罷，眾人還未緩過神，桃夭便已飄然下台。
    隨之的琴聲美妙不似在人間，用繞梁三日不知肉味都形容不過。那便是琴瑤吧。一身白衣，略顯蒼白的臉，削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如一汪潭水，幽深而溫潤。
    “夜涼如水，西風碧樹搖
    簾卷西風，黯神傷，莫問奴歸處
    夢初驚，夜未央，淚落千行
    入紅塵，歎惆悵，不訴離傷
    素手纖纖，彈不盡，一世纏綿
    情癡酒濃，道不完，一生牽絆
    離離離
    曾記否，西子湖畔，那人麵桃花舊時燕
    歸去來，夢裏浮生，卻不知寂寥無人見
    酒入愁腸，憶往昔
    終是那，終是那，水中月，鏡中花
    念念念
    •；
    •；•；•；•；•；”
    聲音略顯低沉卻帶著磁性，魅惑著人心，雖不若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清脆動人，卻幽深得毫無雜質。輕揚的曲調，動人的歌聲，眾人都已聽得癡了。變了歌詞，和了曲調，昭璿想著自己說不定就是一天才。
    曲罷，人們正猜想著琉璃閣何時出了有這般歌喉的妙人，布在昭璿麵前的輕紗帷幔已撤了下來，他一身碧衣，水潤般亮澤的黑發也用碧色發帶隨意的束著，嘴角噙著笑，眸子如凝玉般似要滲出水來，看得人一陣迷離。昭璿盈盈起身，微微施了一禮，優雅非常。
    “那人不是墨竹麼，轉性了不成，何曾見得他如此惑人。”一富商已開口問道。
    “非也非也，墨竹已去，此昭璿耳。”紫瑾走來，淡淡笑著，眼中是顯而易見的訝然和驚豔。
    “倒是聽說那墨竹受了傷醒來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原來連自己都忘了，唉。”卻不知哪來一聲歎息。
    “墨竹，原來你竟有這般勾引男人的本事。我竟是看錯了你！”昭璿剛步下台，便聽得這渾厚的聲音自喧鬧中傳了過來。
    昭璿轉過身，見一華服男子正站著目光炯炯地盯著他，長相頗具威儀。
    看著那雙眉眼，昭璿心頭微微一滯。卻又覺得好笑，小倌不是勾引人難道還被人勾引不成。便笑道：“這位公子在說笑麼。這琉璃閣是什麼地方，公子是不知嗎。昭璿是個小倌，做的本就是風花雪夜的營生，沒有這勾引人的本事，還活不活，再說了，這風月場地，難不成還有貞潔烈婦麼，何來看錯沒看錯。”
    說完正欲轉身，忽又回過頭：“我已是昭璿，不是那墨竹，一個從奈何橋邊走了一趟的我，還會是我麼？”說罷淡淡一笑，一回眸，一轉身，嫵媚天成。昭璿不知為什麼會補上這句，更不知為何覺著那對目光似要在背上穿一雙孔，硬生生炙灼著自己的心。
    後來是聽硯兒說起，他便是那令墨竹自盡的負心人，昭璿這才明白當時心頭那不尋常的觸動是所為何，原來竟是占了墨竹的身體，那心卻沒有全部占透罷。
    正想著，見琴瑤從前麵走過，後麵跟著一個小童手裏正捧著琴，想是有客點了他的牌子。
    “琴瑤公子，適才多謝了您的樂奏。”昭璿笑意盈盈。
    琴瑤轉過頭，溫和一笑，點了點頭，便匆匆上了樓去，衣袂翩然。
    而那個華服男子，怔怔望著昭璿秀麗的背影，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痛楚哀傷。竟是晚了麼，墨竹墨竹，已不再是墨竹了。。。。。。
    “昭璿麼？倒是不錯的名字，先有個桃夭，又來個昭璿，看來這琉璃閣是越來越不簡單了呢。”聲音來自二樓雅間晴芳軒一男子，這男子一身錦衣，豎起的黑發插著一支翠色玉簪，華貴非常。星眸微眯，嘴角勾起，帶著些輕浮。男子揮手招來隨侍，
    “去請昭璿公子。”
    且說這邊硯兒急匆匆來到昭璿麵前：“公子，程少爺點了您，在晴芳軒等著呢。”正說著，閣主紫瑾也步了過來，
    “昭璿，程少爺不是個普通的主，你可要小心伺候著，以後可少不了你好處。”
    昭璿望著紫瑾眼裏的意味深長，點點頭，硯兒忙著對昭璿說：“程少爺名子墨，表麵上是個做玉器生意的商人，倒是聽許多人揣測他還有另外的身份。公子你可要當心了。”聽了硯兒的話，昭璿心裏已有了一番對策。跟著硯兒到了樓梯口，便有一個侍衛打扮的人引上了樓去。
    “昭璿見過程少爺。”昭璿笑著施了一禮。
    “坐下吧。聽說你本叫墨竹。”程子墨揮手遣退侍從。
    昭璿聽了隻想翻白眼，不知道那同樣的說辭要講到何時，很想說我本名趙喧。到了嘴邊卻還是一句：“我失了記憶，不記得墨竹是怎樣，現下已是昭璿了。”
    “哦，”程子墨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墨竹我倒是見過，還真是判若兩人呢。”說完話鋒一轉。“琉璃閣的碧雪釀甚是不錯。”徑自倒了一杯遞給昭璿。
    兩人談著喝了幾杯，昭璿臉上已是迷人的醉紅，嘴角一滴未幹的酒液顯得那唇瓣分外誘人。
    程子墨看得一陣微眩，禁不住起身走到昭璿麵前，伸手抬起昭璿下額，望著那雙水波漾漾的眸子，低頭吻了下去。酒香蕩漾在唇舌之間，使兩個人都有些情難自禁，更加深了親吻。一番深吻，程子墨離了那唇瓣，微微有些喘息。指尖輕撫昭璿微腫的唇，看著眼前人，似要從那眸子裏望進內心。
    “昭璿，本不是這般順從吧。或者說，順從所有要你的男人的需求。真不知道，你放蕩時是怎番模樣。”
    這樣輕易被看透，昭璿心裏一悸。暗自定了定神。抿嘴一笑：“原來您喜歡放蕩些的，昭璿是沒福氣伺候程少爺了麼？”這一笑笑得嫵媚，笑得勾魂攝魄。
    程子墨眼中閃過一絲戾色，冷笑一聲，伸手扯落了昭璿的衣帶。。。。。。
    桃夭走過晴芳軒，聽到裏麵的聲響，腳步微微頓了頓，眼裏一抹傷痛瞬間即逝。燈光照在那張上了妝的臉上和已經半敞的衣襟下的點點吻痕，鬼魅萬分，卻又是道不盡的單薄感傷。
    （本章作者：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