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每天早晨趁著太陽還沒出來，這個城市還沒那麼烏煙瘴氣的時候，我就已經起來工作了。
    每天騎著腳踏車給30戶人家送牛奶。那條路我早已默在了心裏。
    為了節約時間可以開始下一個工作，我通常在這個城市的小巷裏穿梭。每天都要經過一個半生鏽的大鐵門。那裏每天早晨都有一個拖曳著夾腳鞋，披肩長發，無論氣候寒冷與否都穿著白色背心的年輕男子倚在門口送另一個男人出門。
    另一個男人是不一樣的，有些開著昂貴的小車，在上車之前會很淩厲地掃視著周圍，然後看到我，會很不屑的轉頭進車裏，於是那個男人也會連帶著看我一眼，但並無表情；有些是年輕的上班族麵色有些疲憊，黑眼圈很重，卻穿得很潮，他們通常會和那個男人粘粘呼呼的說些什麼，不大看到我，隻是這個時候我常常能夠看到那個男人越發冷漠的表情。
    我不太清楚那個男人的事，他不過是我工作路程上的一個風景，即使他長得有些帶有女氣的俊秀，即使他很多時候給我一個並不友好的表情。
    這天我依然穿梭出小巷，向我的負責的工作區域駛去。也依然路過那個大鐵門。然而今天卻不似往常一樣度過，因為那裏聚集了許多人，有人在高聲辱罵著什麼，很多人憤憤地手舞足蹈。他們攔去了我的道路。我奮力推著腳踏車想從旁擠過，卻給激動的人群硬是擠到了中間。然後我看到了他，依然是白背心，但今天卻著了灰，有一些肮髒的鞋印子，他努力想往鐵門裏麵走，卻總是被凶惡的人粗魯的推出來，臉上有被人揍過的痕跡，但依然不發一語的冷漠。
    旁邊的人說著淫穢的髒話，罵他是同性戀，是婊子。他皺著眉頭怒視人群。
    我停下腳步，被激動的人群推搡著，看著他倔強的身影卻不知怎麼的有一絲絲心疼。這個時候我知道自己的同情心又發作了，可是我卻沒有辦法上前。
    後來居委會和著公安一起過來疏導交通和安撫人群。我騎上車，最後看了他一眼，他正被幾個人圍著，臉色非常不好。我飛快地離開了事發現場，心裏一陣堵得慌。
    送完奶後，天早已亮了。心裏揮之不去的是那個人的身影，鬼差神使的我沒有按照往常路線離開，而是順著來時的路線，回到了那個大鐵門。我當時心裏想，如果他還在，我就假裝路過。
    沒想到，他真的還在。這時已經沒有人在附近了，他站在鐵門裏麵正準備關門。而我卻一愣之下，擰了刹車。刺耳的刹車聲響起時，我的視線正好和他對上。我看到了他眼神裏的一絲慌亂。
    突然之間，我的行為不受我的控製。我飛快地下了車，跑上前，一把抓住鐵門，我說：”喂，需要幫忙麼？”。當時我看到他的臉一下子變得非常可愛，有點傻傻的可愛。很快他回過神來，語氣中有點不耐煩地說：”謝謝你，不用了。”說完便要關緊門。
    我突然開口問道：”明天你還在這裏麼？”他的動作頓了一下，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我，然後說：”關你什麼事？”臉色如常時的冷漠，不過夾著臉上的傷痕有點好笑。我說：”明天以後我都給你送牛奶吧，看起來你身體不太好。”他頓時很憤怒的朝我吼：”你趁火打劫啊，這個時候想要我訂牛奶，你給我滾!”我連忙搖搖頭，說道：”我用我的錢給你訂。”他愣了很久，隨後估計在我眼中看到了認真，於是恢複了臉色，依然冷漠低沉地拒絕了我。
    我卻看著他細長但很亮的眼睛笑了，我說：“我想追你，你接受麼？”
    那時候我20歲，因為出櫃一事被迫離家出走，而他22歲是個MB。
    現在，我們在一起五年了。他早就不住在那裏，不幹那一行，現在是個網絡寫手靠寫點煽情小說賺稿費。今天他說他要把我們的的事都寫出來，非逼我幫他寫的序。我突然間很想對他說：“其實我們一直都活在故事裏，一直在一起，雖然有時候很艱難，但是和你在一起我甘之如飴。”他就在我身邊笑嗔著說：“你丫還說我煽情，明明自己就是個多情種，把我的性格品的那麼有深度，還冷漠呢，我都沒見過自己冷漠的樣子。”我很認真地盯著他笑眯了的眼睛說：“大概是那時我眼睛被狗屎給糊了吧。”換來一陣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