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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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絕樓裏還困乏得小雞啄米,現在香床在臥卻是輾轉難眠了,睜著迥然有神的雙目無言的望著床頂素色的帳幔,月光從窗口灑進,帳幔顯出細細的紋路映照在床內側的白牆上。
溫熱的指腹輕觸額間的吻,那裏仿佛還殘留著他唇的馨香。腦海浮過他繾綣微笑的溫柔容顏,一聲淺笑溢出唇角。倏然,又一陣困惑,記得品賞會開始上官雲逸還戴著那副麵具呢,回絕塵院的路上好像是真麵目示人啊,看來等到早晨見著了,去問問清楚。
無趣的撥弄著手指,心裏又開始堵得慌,具體慌著什麼,自己也說不上來。翻來覆去,床板不堪重負發出吱呀呀的聲響,暗歎一聲,今夜注定無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了,起了身坐床前等紅錦,昨夜迷迷糊糊的記得好像紅錦是留在了冠絕樓沒有跟他們回來,她不是上官雲逸的丫頭麼,怎麼他指名了讓紅錦伺候君若塵。好像聞到裏麵透著一絲詭異氣息啊。
等了半響,門緩緩被人推開,對方動作輕巧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麵上銀絲繡了兩朵騰雲的白色緞子繡花鞋先邁了進來,也帶出素色鑲層銀邊的裙擺。紅錦手上還仔細的捧著一個金色的小香爐,小心的進了房。正準備朝桌子走去,無意瞥了眼慕從雅的床頭,這一瞧,嚇得她身子一顫,險些手裏的香爐甩手而出。
紅錦穩了穩心神,嗔道:“小姐,怎麼這麼早就醒了,還無聲無息的坐著,是存心嚇奴婢呀。”走到桌前,將香爐放置妥當,掀了蓋子,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粉色的小香囊,看架勢似乎是想將香囊裏的物什倒進爐裏燃了。
慕從雅快步走到紅錦身旁,詢問道“這是什麼?”說著,好奇的奪了香囊嗅了嗅,“挺好聞的。”
紅錦香囊被奪了去,也不惱,隻中規中矩的回稟道:“是主子讓奴婢捎來的,說是聊表心意,本是昨夜就該給小姐熏的,不巧伺候若塵公子去了。”
笑吟吟的瞅著手裏香氣盈盈的熏香,心裏暖了一片,複又開口道:“先放著吧,我等會要去上官雲逸那兒,回來再點。”
點頭應著,又下去給慕從雅準備早膳。
吃飽喝足,隻淡淡吩咐了紅錦不用跟著,踱步朝著上官雲逸的院落緩緩走去。絕塵院其實也不小,裏麵又細分了很多院落。主院自然是君若塵住的,可是自他們住進來他卻是一直待在冠絕樓的後院,也不知是樓裏事務繁忙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上官雲逸與她各占了一個小院,中間隔著主院。其實一個院裏空房很多,沒有必要兩人分院而居,聽這的管家說是君若塵特地吩咐這麼安排的。
走了會兒,在院門口站定,一路過來,越靠近上官雲逸的小院,一幹小廝也就越少,現在更是門可羅雀。玄色的大門啟了條縫,似是欲拒還迎的誘惑著路人。
一時好奇心起,推了門,小步進了院子。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盛放的粉嫩桃花,花聲鳥語,幽香彌漫空氣中。重重桃林中有條石板鋪就的小路,一路蜿蜒而去。桃林深處竹林若隱若現。
步上石板路,聞著空中飄動的桃花香氣,暗忖上官雲逸的這小院可比方才路經的主院更富有情調啊。如非早知道這是側院,她怕是定當認為串錯門進了主院了。
當桃林深處的樓宇躍然眼前的時候,慕從雅對那書卷氣息濃重的竹樓視若未見,滿眼都被桃花樹下淺笑相望自己的俊逸少年奪了心魂。
月白的華貴袍子穿在他身上隻顯得他身姿翩躚,不覺奢華,隱隱透著出塵的翩翩然。頭頂配著一個白玉華冠綰住烏黑的發絲,又散了些柔順的披在肩上直拖到腰間。腰上係著同色的一條玉帶,上麵又墜了塊白玉佩,壓住被風輕拂的袍子。修長的手指拂過被微風吹拂的淩亂發絲,彎如月牙的狹長鳳眼顧盼生姿流轉萬千。
今日的上官雲逸瞧著與往日不同,服飾比平時更講究了些。
走近幾步,隻見他清淺的笑著說道;“猜到你會來,我一早就在這裏候著呢。今日,我親自下壽麵,嚐嚐我的手藝?”
麵上浮起一抹紅雲,窘然的輕點頭眼神四下亂瞟,接著又詫異的問道:“誰生辰了?”不都說君子遠庖廚麼,還真看不出來上官雲逸會下廚。
上官雲逸玩味的看了眼慕從雅羞紅的臉,牽了她的手,朝竹樓走去。
“是我娘。”語氣清清淡淡的,沒有一點喜悅之情。
房間很寬敞,少了屏風的遮擋,陳設的東西也一目了然,簡約典雅。
不是說是他娘麼,怎麼卻瞧不見人?不解的望向上官雲逸。
他隻轉了身進了偏房,取了兩碗清麵擱置在桌上,招呼著慕從雅一起吃。量不多,或許是猜到她已食過早膳。味道自然是比不上絕塵院的膳房,但既是上官雲逸親自做的,慕從雅也就沒期望太高,抱著這種心態所以嚐下來反倒覺得味道還是不錯的。
等到慕從雅雲裏霧裏的吃完了,上官雲逸也擱了碗,另捧了一碗麵放在不遠處的一幅女子畫像下的台架上,又擺了雙筷子放在碗上,架子邊還燃著一個小香爐,淡淡的白色霧靄拖出一條細線,又漸漸隱匿在空氣中。房中彌漫著熟悉的香味。
一瞬間閃過供奉兩字。
上官雲逸這才回頭解釋道:“我怕先與你說了,你就食不知味了。”
不置可否的看著他,的確,如果知道他母親已故,這壽麵又該如何咽下。瞅著上官雲逸一臉的雲淡風輕,心裏卻是開始抽痛起來。
垂眸靜靜向慕從雅述說著他的母親。
溫婉賢淑的雲夫人遇見一個負心漢,失了清白之身,娘家早在出了事情的時候就將雲夫人逐出了家門,上香的路上遇見劫匪,幸而滄雲莊主路過解救,也就這樣一見傾心娶回山莊做了二夫人。兩人也相敬如賓可惜好景不長,七個月後生下了一個男嬰。莊主這才明白,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開始冷落母子二人,終於在男孩十歲那年,雲夫人鬱鬱而終。
每年上官雲逸總會為母親下壽麵,即便是母親逝去,這個習慣還是延續下來。
心疼的望著上官雲逸清淺的笑容,泛起淡淡的苦澀。畫像上的女子正值青春年華,上官雲逸那清淡的笑於雲夫人如出一轍的相似,容貌卻隻像了三分,上官雲逸那般深愛著母親,莫非當初他說不喜自己的容顏,是覺得容貌更偏向父親進而產生的自我厭惡?
“滄雲山莊?是那個雪衣公子的那個滄雲山莊?”
上官雲逸沒想她突然調轉話題,愣了下才答道“自是如此。”
“我便是那雪衣公子。”想起昨日在冠絕樓君若塵的揶揄,訕訕道。
慕從雅聽出他語氣不善,也隻好訕笑著道:“難怪你在公眾場合總戴著麵具,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雪衣公子。”
“可是還是有人見著君若塵比見了鼎鼎大名的雪衣公子眼睛望得還直。”特地在鼎鼎大名四字上加重了語氣。
慕從雅又哪裏聽不出他醋壇子翻了。麵上早沒了笑意,隻剩森然的警告之色,自然也就不敢再在老虎嘴上拔毛了。
緘默片刻,整理腦中的信息,又問道:“不是說雪衣公子是叫蕭亦軒?”
“雲逸是我的字,上官是母親的姓氏。出門在外,化名妥當些。”上官雲逸見慕從雅露出領悟之意,又道:“以後你也與若塵一樣,叫我雲逸吧。”
手背上傳來的暖意,似是要將一切都融化。
“雅兒。”試探著喚了一聲。慕從雅輕聲應著,心裏又喜又憂。喜的是上官雲逸那赤裸裸的情愫,柔情似水的眼眸快將她淹沒,憂的是雅兒是家人對她的愛稱,這聲雅兒提醒著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遲早是要回去的吧。她是不是做錯了,不該放任自己的感情,許下承諾,誤了自己更誤了別人。
眼眸明滅的望著上官雲逸,理智告訴她該放手的,可是感情覆水難收,又哪裏是那麼容易就收的回來。
上官雲逸自然看懂了她眼底的濃濃憂慮,卻也無暇探究那抹淡淡的絕望,望著她道:“家裏出事了,我等會就要動身趕回山莊。”
“有君若塵照顧你,我也稍微放心些。”伸手在慕從雅手背上安慰著輕拍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