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菲涅爾並不知道。直到有人跟他抱怨說隻要他不在，路西法的心情就會特別不好。他才注意到，路西法似乎無法忍受他長時間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這大概是他在路西菲爾麵前死亡又消失許久的後遺症。他想。
    於是，菲涅爾從那以後便很少離開路西法身邊。
    他想這種症狀應該是短時間的。隻要能讓路西法認識到他是真的回來了，一切也就好了。
    然而事實卻並不盡如人意。
    路西法的症狀不僅沒有減輕，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菲涅爾想了想，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兩人又不是連體嬰兒，天天都待在一起，遲早審美疲勞。
    於是他決定好好跟路西法談談。
    這天午後，路西法繼續處理離開魔界時堆積下的公文。
    菲涅爾抱著本書趴在一旁的長椅上，慢悠悠地翻著。剛開始，他隻是會時不時抬起頭看路西法一眼，到後來卻幹脆合上書專心地盯著對方瞧。
    這裏是路西法的書房，采光本就好。午後的陽光懶洋洋地灑進來，照在路西法的身上，給他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可即使是在燦爛陽光的直射下，他的頭發仍是如墨般烏黑。
    菲涅爾側躺著，單手撐著腦袋。他專注地看著路西法，思考著該怎麼開口。
    路西法被身上一直灼熱的視線吸引，他抬起頭，疑惑地看著菲涅爾。“怎麼了？”
    “沒。”菲涅爾仍是看著他，在沉默片刻後問道，“路西菲爾，你到底在不安什麼？”
    路西法一怔。他放下筆，起身走到菲涅爾身邊。他將菲涅爾抱起來，自己坐在長椅上，讓菲涅爾躺在他懷裏。他長長吐出口氣，道：“被你發現了啊。”
    菲涅爾仰躺著翻了個白眼：“這麼明顯怎麼會看不出來。你都恨不得用根狗鏈子把我拴在褲腰上了。”
    路西法為他的形容笑了：“我表現得有那麼不雅嗎？”
    菲涅爾想了想，道：“好吧，我加了點誇張的修辭手法。”
    路西法握著菲涅爾的手，像是看著他，又像是沒有。
    “你消失後，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又感覺不到你的靈，安奈爾也說你們之間的聯係斷開了。我知道你應該不會有事，可心裏還是害怕。我去找了盤古大人。可是他卻說這是對我的懲罰，不會告訴我你的所在。於是，我隻好又回了天界，完成我的計劃。因為出了這種事，讓彌賽亞去魔界是不可能了，所以，在計劃的後半段，我代替了彌賽亞。而你的事，正好成為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菲涅爾：“你把米迦勒留在了天界，是為了在你離開後有人能壓製住彌賽亞？”
    路西法點頭：“是的。米迦勒是父神特別創造的，他的潛力很大。”
    菲涅爾笑著點頭：“隻可惜一直在你的陰影下，他根本得不到足夠的空間成長。”
    路西法：“是的。所以我把他留在天界。如今看來，當初的決定並沒有錯。他現在，很好。長大了，也成熟了。”
    菲涅爾不耐煩地捏捏路西法的手：“你別一提到他就沒玩沒了。繼續剛剛沒講完的。”
    路西法無奈地笑：“那個時候的魔界還是很荒蕪的。雖然在那之前有派熾天使來梳理，可終歸是人手不夠。我帶著墜天使們整改魔界壞境，健全生物鏈，漸漸地，魔界的生態係統建立起來，各種生物依次出現。再後來就是建立城市，剿滅黑暗之龍…”
    菲涅爾打斷他：“我之前就想問了，黑暗之龍是什麼？”
    路西法解釋道：“黑暗之龍是由混沌中的暗物質演變而來的生物。它很強大。我因為它受了很重的傷，沉睡了很久。”他說得輕描淡寫，幾語帶過，可是菲涅爾知道那一定是驚天動地的一場大戰。路西菲爾是至高者所造第一造物，他的力量和智慧無人能出其左右。可即使是這樣，他也受了重傷，可想而知，那黑暗之龍是多麼的厲害。
    菲涅爾點頭表示明白，給了個“你繼續”的眼神。
    路西法：“魔界的事告一段落後，我也終於有閑暇去各界找你。可是，我找遍了東西各界，卻仍然不見你的蹤影。那個時候，我一度很慌亂。我又想起了安奈爾說你們之間的聯係斷開了的事。我感情上不願承認你的死亡，可理智卻告訴我你很有可能不會回來了。”說道這裏，路西法抱著菲涅爾的手緊了緊，像是在確認他的存在。
    菲涅爾安撫地握緊路西法的手，輕聲道：“我在這裏。”
    路西法沉默著。良久，他再次開口說道：“我沒有放棄尋找你，但魔界也不能一直不管。於是我回到了魔界，派人到處去尋找你的線索。從那時起一直到你來找我那天。白天，我總是會產生幻覺。你會出現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你會跟我講話，對我笑……但是，我碰不到你。我甚至不能靠近，一靠近，你就不見了。晚上，我會夢見你消失在我懷裏……”
    “夠了。”菲涅爾大叫著。他爬起來跨坐在路西法的腿上，捧著他的臉，抵著他的額頭道，“路西菲爾，看清楚了。我是菲涅爾，貨真價實的。我在這裏，我不會離開了。我給你我的靈之精，你要嗎？”
    路西法怔怔地看著菲涅爾，許久之後，他笑了起來：“我們互相交換吧。”
    菲涅爾點頭：“好。”
    兩人就這麼抱著對方念起了冗長的咒語。古老而饒舌的語言低沉回響，圍繞著兩人旋轉。漸漸有光從他們的身體裏透出，隨著咒語越來越亮。最後縮成一個光球從他們身體裏擠出來，鑽進了對方的身體裏。
    兩人喘息著，相視微笑。
    菲涅爾偏頭吻上路西法的唇，低喃：“你是我的歸宿。”
    路西法抬手按住菲涅爾的腦後。他加深這個吻，直到快窒息。
    菲涅爾趴在路西法懷裏，手緊緊環著路西法的腰。
    路西法吻著菲涅爾的眼睛：“你和我一起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