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涅爾的房間外有一個小小的陽台，用厚重的落地窗簾與室內隔開。陽台的邊緣被漂亮的雕花石欄圍著，上麵爬滿了某種藤蔓類植物，巴掌大的葉片呈卵狀，葉沿有小小的鋸齒，葉片層層疊疊，隨風起伏間偶爾會露出被葉子遮掩著的淡黃色的花朵。
    菲涅爾搬了一把躺椅放在這個陽台的角落裏。
    他喜歡待在這裏。
    當把落地窗簾放下，小小的陽台就隔絕成了一個封閉的環境。
    隻有他一個人，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
    他可以在這裏看書，思考和睡覺。
    而最近幾天，他做得最多的卻是抱著本書發呆。
    書是米迦勒的收藏，被他借來已經好幾天了，卻連三分之一都沒有翻到。
    他總是會在不知不覺間就思緒飄遠。
    關於路西菲爾，關於拉斐爾。
    他覺得自己挺矛盾的。他並不是懷疑他們之間的感情，可是又不能接受這種隱瞞。這種大家都知道隻有他不知道的情況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被他們排除在外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讓他生氣又委屈，因為他們對他的不信任。而同時，這又讓他覺得愧疚，因為他對他們的猜疑。
    長長歎出一口氣，菲涅爾抬起腳，整個人蜷縮在躺椅裏。
    他現在挺後悔的。如果他在剛醒來的時候就什麼也不思考地衝去路西菲爾那裏，那他現在也就不用如此苦惱了。不論是什麼，不論有什麼問題，他都能當麵問清楚。可是現在，他根本就不敢去了。想得越多，心裏越是沒有底氣。
    如果事實真相是最壞的一種，他怕他接受不了。如果事實真相是最好的一種，那麼對於他的這種對那兩人的不信任一定會讓他死得很慘。
    菲涅爾苦著臉，糾結著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找路西菲爾。
    “我還在想，怎麼都沒看見你的人影呢。”米迦勒雙手環胸，斜倚著門框，“原來是跑這裏躲著呢。”
    菲涅爾垂著頭，迅速地收拾好臉上的表情。從來都是這樣，隻要一遇上米迦勒，他的戰鬥情緒就會立即高漲。
    微笑著，菲涅爾抬起頭：“我喜歡這裏，安靜又隱蔽。”
    米迦勒挑眉，點頭做恍然大悟狀。緊接著，他嘲諷地勾起嘴角，朝著對麵的聖子殿昂昂頭：“的確夠安靜和隱蔽。”
    菲涅爾就著自己雙臂抱著腿的姿勢向後仰頭，映入眼簾的是聖子殿高高的尖塔上的十字架。他回過頭，看著米迦勒，笑了：“怎麼，被彌賽亞纏煩了？”
    “怎麼可能？”米迦勒肩膀一撐直起身，他幾步走到石欄邊，坐了上去。他垂著頭，看著自己吊在半空的腳。
    菲涅爾縮在躺椅上，前後搖著，像是被不倒翁附體了。
    菲涅爾：“不如…”
    米迦勒：“什麼？”
    “既然彌賽亞這麼想見我，”菲涅爾頭枕著膝蓋，繼續前後搖著，“那，就讓他見好了。”
    “你在說笑吧。”米迦勒轉眼看向菲涅爾。他偏著頭，覺得對方的想法太奇怪了，難道他曾經的死不是因為彌賽亞嗎？“對你來說，彌賽亞不是頭號危險分子嗎？我如果被誰殺過一次，而又不能報複那個人的話，我一定會把他列為拒絕來往戶，老死不相往來的。”
    “嗯嗯！”菲涅爾點著頭，“這的確是米迦勒你的處事方式。”接著，他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是，那也得你有如同我一般的好運氣死而複生才行。”
    米迦勒直接拿眼白看他：“你還能更討厭一點嗎？”
    菲涅爾笑：“我怕你承受不住。”
    米迦勒黑著臉陰沉沉地瞪他：“你可以不要這麼死性不改嗎？”
    “抱歉，習慣了。”菲涅爾聳肩，道歉得毫無誠意。他轉著眼珠上下打量著米迦勒，感歎道，“小米迦勒真的是成長了不少啊。想當初路西菲爾為了你這火爆的性子不知愁白了多少頭發。”抹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菲涅爾歎口氣，“如果路西菲爾能看見你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欣慰。”
    “別說得好像他已經死了一樣。”米迦勒對著菲涅爾翻了個白眼，“他要是知道你這麼說他，他一定會很欣慰。”頓了頓，他接著說，“至少比看到我欣慰。”
    菲涅爾：“他不會知道的。”
    米迦勒：“我會告訴他的。”
    菲涅爾：“你不會的。”
    米迦勒憋著氣。的確，他不會。他怎麼可能會去告訴路西菲爾呢。先不說路西菲爾會不會見他，就算見了，他也絕對不會說的。那就像是小孩子在外麵被人欺負了跑回家跟自己的監護人告狀似的，太丟人了。
    菲涅爾朝著米迦勒做鬼臉，捂嘴偷笑。
    米迦勒扶額：“你已經不小了。即使你現在的外表還是少年，可是你的真實年齡比我還大呢，你能不這麼幼稚嗎？”
    回應他的是另一個鬼臉。
    “你贏了。”米迦勒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