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色的光芒帶著暖意，照亮了理識之屋的每個角落。被打開的彩繪玻璃窗，流動的空氣，隱隱有風吹來。桌麵的書翻開了一半，書頁隨著微風起伏。
    單手撐著下巴，路西菲爾翻著手邊的書，就像是沒有看到已經在他麵前站了很久的紅發少年。
    低著頭，米迦勒的腳無意識地在地上磨蹭。如火焰般的紅發不羈亂翹，海藍色的眼眸時不時地偷偷瞄上沉默的路西菲爾一眼。
    “你遲到了。”
    “對不起。”繼續埋著頭，米迦勒小聲道歉。
    “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合上書，路西菲爾抬眼看著頭都快埋到胸口的人，“你又打架了。”
    “是他們自找的！誰叫他們要說你…我氣不過。”抬起頭，米迦勒理直氣壯的大聲說著。
    看著米迦勒臉上的青紫和破損的衣服，路西菲爾倒也舍不得再說他什麼。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對於那些在私底下流傳的話，他不是不知道，隻是懶得去理會罷了。可是在這件事上，一向很聽話的米迦勒卻異常的堅持，和他產生了分歧。
    “這次又是誰？”招手讓米迦勒靠近，路西菲爾問得無奈。
    “安達。”聽出路西菲爾語氣中的無奈，知道沒事了的米迦勒大大鬆了口氣。
    他並不怕路西菲爾生氣，雖然這也是因為路西菲爾從未很嚴厲地責備和懲罰過他的原因。其實對於打從心底敬愛路西菲爾的米迦勒而言，他最怕的是路西菲爾對他失望。
    仔細檢查著米迦勒身上的傷，路西菲爾一處一處地治療。
    “哥哥。”拉起路西菲爾的手，米迦勒軟軟的叫著，“對不起。”省時度勢，必要的道歉他還是會的。“我不是故意的。安達他們七個人圍著我，我沒有辦法…他們還罵你。”說道這，米迦勒忍不住又氣憤起來，“他們以為人多就可以贏我了？哼，怎麼可能！還不是被我打得滿地找牙，而且我還重點照顧了安達，一個星期之內，他是不可能在我麵前趾高氣昂了。”激動到最後，原本被壓下的興奮重新抬起了頭。嘿嘿笑了兩聲，米迦勒昂起頭，看上去就像個打了勝仗凱旋而歸的將軍，充滿了得意。
    “要不是他們人多，我一定要讓安達一個月躺床上。”握緊拳，米迦勒咬著牙說道，同時也給自己定下了下一個目標。
    雖然路西菲爾並沒有刻意，可是他在治好米迦勒身上傷口後的那淡淡的抬眼一瞥，卻仍是讓某個誌得意滿的人訕訕地收起臉上的笑容。
    “我隻希望，下次你能在揍得對方一個月不能下床的同時，保護好自己不受傷。”
    “我…”脫口而出的辯解在路西菲爾的目光下自動消了音，米迦勒咬咬唇，撲進路西菲爾懷裏，“我很抱歉。”他是真的後悔了。安達，你給我等著，我們的仇結大了。
    “米迦勒，我很擔心你。”抱起米迦勒，路西菲爾用手指順著他淩亂的頭發。
    “我不會有事的。”將頭埋得更深，米迦勒悶悶的說。
    “我知道，作為從火中誕生的天使，好戰是天性。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控製住自己的戰鬥欲望…我，不可能永遠在你身邊。”
    “你要到哪兒去？”猛地抬頭，米迦勒放在路西菲爾腰上的手收緊。“哥哥，帶我一起。”
    “米迦勒，我哪兒也不會去。”路西菲爾拍拍米迦勒的背，“你總會長大。你將會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世界…”
    “我哪兒也不要去！”激烈打斷路西菲爾的話，米迦勒搖著頭，拒絕聽對方的話，“哥哥，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就連打架流血的傷口也不曾讓他紅過眼眶，可是路西菲爾僅用一句話便讓他眼中浮現出霧氣。“難道哥哥不要米迦勒了嗎？”
    “怎麼會？我永遠都是你的…哥哥。”
    …………
    “米迦勒，明天，找機會將它刺進我的左胸。”
    在星耀殿的露台上，將手中的劍遞給米迦勒，遙望著殿前花海的路西菲爾淡然的語氣就好像他是在說明天我們去郊遊。
    猛地抬起頭，米迦勒瞪大眼睛，驚怔地望著路西菲爾半晌才激動地大叫：“我不要！”
    “米迦勒，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回頭怒視米迦勒，路西菲爾的聲線一點未長，卻將對方的氣焰一下子壓了下去。
    “哥哥，為什麼？我做不到！”放低了聲音，米迦勒覺得很委屈，“你明明知道的，我怎麼可能做得到。”咬著牙，鼻子卻泛酸，“你不讓我幫你，還要我站在你的對立麵…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你怎麼還能要求我…哥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怔忡地搖著頭退後，避開路西菲爾遞來的劍柄，米迦勒的聲音裏卻帶上了哭腔。
    “米迦勒。”輕輕喚著紅發少年的名字，路西菲爾放軟了目光，“米迦勒，你必須做到！”將劍放到一旁，他把米迦勒擁入懷裏。
    “哥哥，我做不到。”抓緊路西菲爾的衣襟，米迦勒哽咽。
    “我知道這不容易，可是米迦勒，你必須做到。”路西菲爾俯首在米迦勒耳邊低聲說著，“米迦勒，我希望你能留在天界。所以，明天，你必須。”
    在路西菲爾懷裏搖頭，米迦勒心裏像是被什麼狠狠地劃了一道，難過得讓他恨不得死去。
    “米迦勒，最後一次了，聽話好嗎？”
    聽出路西菲爾話中的憂傷，咬著唇，米迦勒終是在路西菲爾懷裏哭了出來，在肆無忌憚地流淚中，他急不可查的點了下頭。
    …………
    坐在窗邊靠著牆，路西法的視線望遠。
    天邊泛著紅，初升的太陽還未突破雲層，空氣中淡淡的霧氣彌漫，遠處鍾樓高高的塔尖在一片朦朧中若隱若現。
    “路西法。”推開門，拉斐爾走了進來，“我們該走了。”
    站起身，路西法微笑著點點頭。“走吧。”
    他想，他永遠也無法忘記。
    當紅發的少年聽從他的意願將劍刺入他的胸膛時，對方臉上那絕望的神情。
    當他從創世山墜落，仰望著紅發少年空洞的麵孔，那時，他的心情也同樣憂傷。
    米迦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