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不訴離傷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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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的一聲,承影劍帶著巨大的慣性,穿透最後一個人的胸膛,將他狠狠地定在了牆上。應著猛烈地衝撞和穿胸而過的劍傷,那人口中湧出大量粘稠的血液。在他的四肢上,還不斷有血滑落,滴到已經變得一片狼藉的柔軟地毯上。這是失敗者的標誌。
    那人抬起頭來,年輕的臉上沾滿了血汙。我認識他,他是修羅場排行前五的殺手,司徒華章曾經的生死戰友。是一個相當有實力的人,剛剛激戰中,我右肩上最後一道傷口就是他添上去的。隻可惜,跟錯了人,而且運氣不好,遇上了我。
    “嗬,忘川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即使。。。不用毒,居然也有。。。。。。如此能耐。。。。。實在。。。。。。無愧於第一殺手的稱號。。。。。。”隨著嘴唇的開合,他的口中再次湧出大量的血沫。“我能。。。。死在你手上,倒也不算虧。。。。。。。。。。。”
    我站在十步開外,冷冷看著他,並不回話。我在等,等我回去的路搭好。
    他咳了片刻,又重新開口。
    “我不明白,以你的能力。。。。。。。居然會願意委身於。。。。。咳咳咳,司徒華章。”
    “委身?”嘲諷般,我輕蔑的開口。“你是太看輕我,還是太看高你們教主?你們要他項上人頭,我逝消閣要你們的資料。各取所需罷了。”胸口最柔軟的地方突然被一隻名為謊言與陰謀的利爪撕裂,疼痛無比,鮮血淋漓。我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控製住自己,才能不為這殘忍的話語而顫抖。
    騙自己,騙他人。我用謊言奏響離別的前奏,妄圖割裂銘記於心的愛戀。換來的,是自虐的懲罰。
    遠處的喧囂早已響起,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遠處的燈火連成了一片。呼嘯的寒風,偶爾送來隻字片語的喊殺聲。
    叛亂,看來已經被遏製住了。最多還有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凜紀藍他們就會趕到這裏。我得趕快了。
    跨過六個血跡斑斑的屍體,我走到了最後還在苟延殘喘的人麵前。伸手,握劍,緩緩轉動。鋒利的劍攪碎了他的大半個心髒。
    我收回了劍,那人的屍體也隨之掉落,在地上砸出一聲悶響。
    我在床邊坐下,凝視著他的睡顏,如同睡在母親的懷中,像是孩子般純淨,安詳。
    司徒華章向來是個淺眠的人,所以我從來都沒有看過他睡著時的樣子。
    那這算是什麼?老天在離別前給的一點恩惠麼?
    我俯身,把額頭抵上他的額頭,閉了眼。
    “你這麼聰明,一醒來肯定就會知道真相了。我騙了你,你肯定會生氣吧。”笑了笑,我又自顧自的說下去。“如果哪一天,老天不開眼,讓我們在戰場上碰到了。我,不會手下留情的哦。”
    在這件事上,我從來不覺得我做錯了,不可能愧疚,更別談道歉。我有自己的原則,我不可能為了他而改變我的原則。再者,司徒華章與銀囂莫相比,後者在我心中的份量的要遠大於前者。
    我隻是單純的,覺得鼻子有些酸罷了。
    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必須走了。
    我推開窗,雪山上凜冽的寒風挾裹著大片的雪花湧進房內。溫度,很快就降下來了。
    我在殿門被推開的瞬間從窗口躍下,隻留給他們一個蒼白決絕的背影。
    寒風灌滿了我的長袍,姿態優美如同飛翔。空中傳來猛禽獨有的嘶鳴,一雙有力的趾抓抓住了我的肩膀,然後雙翅一振,將我從墜落中拉起,飛向更高更遠的地方。
    這是我所設想的,最完美的收場。
    但是。。。。。。我艱難的偏頭,看著肩膀上因為被利爪深深陷入而流出的大片血跡,欲哭無淚。
    耍帥,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風一直不停的吹,直吹得我雙眼流淚。不時有雪花落進我的領口,激起一陣冰涼的顫抖,後來落多了反倒沒什麼感覺了,估計是凍僵了。
    不知過了多久,大金烏終於開始降低高度,逐漸著陸了。而當是時,我已經快要暈過去了。但是它的爪子從我的肩膀裏一抽出來,又把我給疼醒了。
    我掙紮著動了動快變成冰雕的身體,努力睜開眼睛察看四周的環境。
    已經不是山川的地貌了,看來我現在距昆侖山至少已有百裏了。倒是不必擔心追殺了。
    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衝站在我腳邊自顧自的理著羽毛的大金烏豎起了大拇指。
    “兄弟,好體力。”
    大金烏仰起頭,得意洋洋的叫了一聲。
    前方傳來有些沉悶的馬蹄聲,熟悉的氣息在不斷向我靠近。
    當那一人兩馬的身影出現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時,我的嘴角不可抑製的彎成了一個誇張的幅度。
    一黑一白兩匹馬在我麵前停下,打著響鼻。白色的那匹親昵的把頭靠在我的頸間磨蹭,鼻子裏噴出來的氣息暖暖癢癢的。
    “年糕。”我伸手摸了摸它脖子上白淨的鬃毛。然後翻身,上馬。年糕抖了抖脖子,一副很興奮的樣子。
    記得上次分別的時候我還咬牙切齒的說下回一定要把它給剁了煮火鍋,今次,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了。
    離別與重逢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連唐泯的冰山撲克臉現在看起來也柔和了許多。
    我垂下頭,對騎在絕影上的唐泯開心地笑。
    “小泯~~~”
    那小子似乎原本是想裝酷來著,但是最後還是沒守住陣線,眯起眼睛笑得溫暖。
    我突然覺得喉頭有些哽咽,不由得轉過頭去,不再看那個溫暖的笑容。
    “喂,顏瑾絡。”才笑了沒幾秒,那小子就又恢複了原來的冰山臉,用馬鞭捅捅我的後背,遞上一個白瓷的小瓶。我伸手接過,搖了搖。
    “是什麼?”
    “泠傷秘製的金創藥,對止血,促進傷口愈合有奇效。”
    逝消閣四大護法之一,北之玄武——泠傷,擅長製藥療傷,是鬼醫唯一的親傳弟子,天下最好的醫生。但凡她要救的人,哪怕是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她也能把他拉回來。逝消閣的獨門藥物中,有七成都是出自她之手。
    “哦?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她又研製出新的東西來啦?速度真快啊。”我拔開瓶塞,將裏麵的藥粉塗抹在傷口處。傷口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
    “什麼最近研製出來的。這東西研製出來都兩年了,整個逝消閣就你這個家夥不知道。”唐泯嗤笑一聲,揚鞭催馬跑到了我前麵。
    “臭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啊。”我一夾馬腹,年糕立刻知曉我的心意,撒蹄飛奔起來。
    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漸行漸遠的巍峨雪山,臉上一直強撐著的笑容徹底消失。
    司徒華章。。。。。。。。。再,見。
    一回頭,卻正對上了唐泯冷靜卻帶著疑惑的臉。我立刻笑臉相迎。
    “今天怎麼這麼乖,自己送上門來讓我揪啊。”我說著抬起了手。
    他立馬就把臉轉了過去。但是不到片刻就又轉了過來。盯著我看了看,然後又轉了過去。
    如此反複了兩三次,我終於忍不住了。
    “喂,我知道我帥,但是你也沒必要這麼看我吧。”
    唐泯扔了一個白眼給我,不說話。
    “你怎麼會來接我?我還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準備一路跌跌撞撞,風餐露宿回去的呢。”
    “因為所有人都對來接你這個差事避而遠之,然後我一不小心就成了替罪羊。”
    唐泯的語氣慢悠悠的,一副很鬱悶很為難的樣子。但是我知道,這個家夥肯定又在害羞,死要麵子了。唐泯雖然看起來冷漠但那隻是他的偽裝,是被過往經曆磨練出來的外殼。真實的唐泯其實是個溫柔又細心,死要麵子,還有點孩子氣的少年。這次來接我肯定是他自己向囂莫提出來的,但是礙於麵子他又不好意思講出來,所以隻好歪曲事實貶低我的人緣。
    臭小子,實在太不可愛了,白白浪費了那麼一張萬年不變的可愛童顏。
    不過。。。。。。
    我伸手拽住他的衣服,把他往後拉到與我平行。然後夾緊馬腹,騰出另一隻手,在他臉上輕輕揪了一下。
    “謝謝你來接我。”靠得極近的氣息,幾乎就是耳語。
    他楞了一下,然後一巴掌把我的手拍掉,扭過頭衝我叫囂,“別亂捏,我不是小孩子了!”接著慌張的開始策馬狂奔。
    不過隔了老遠也依然可以看見他紅得發亮的耳垂。
    我落在後麵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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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躲閃閃走了三天,第四天時,我在山腳下的殘雪堆邊看到了幾株墨綠的小草,不由得一詫。這才記起來,現在都已經立夏了。在雪山上住得太久,看慣了那白茫茫的雪景,連時間都不怎麼記得了。
    我突然想起了位於西方天險滇月山山頂,常年飛雪揚揚的逝消閣總部,不由得一陣哆嗦。
    忙了這麼久,總該休息一下吧。何況,我還有事要去跟那個人說清楚。如果現在直接回逝消閣,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打定了主意,我一把勾過唐泯的脖子,開始跟他打商量。
    “小泯啊,現在已經立夏了吧,想這正是江南最美的時候,想不想跟我去玩一玩啊。”十足的拐騙小孩的語氣。
    顯然是對我的語氣相當鄙視外加不滿意,唐泯狠狠的拍掉了我的手,依然一語不發。
    “好啦,陪我出去走走啦。你也很久沒有遊玩過了吧。就當是散心啦。”
    “散。。。心麼。”他喃喃自語,片刻後又突然變成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揮揮馬鞭,留給我一個自以為很酷的背影。“算了,本護法就發發慈悲陪你去玩玩吧。”
    “本護法?你大爺我還是副閣主呢!拽什麼拽!”我一甩馬鞭,追了上去。
    荒原之上,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殘雪與揚塵中遠去,向著那小橋流水的溫婉之地。他們背後,是綿延不絕的巍峨雪山,默默地聳立,無聲的注視。
    PS:抹汗。。。。久等了。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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