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離別
    第二天，楚絢揚一早就跑到百裏財閥中國總部，正巧被剛結束一個大片拍攝重返公司上班的司繆看見，司繆笑著道“來看阿謹的吧？他現在還算穩定，他在我辦公室，我帶你上去。”
    楚絢揚暗道：還好，若是比司經理遲來，那麻煩可大了，自己隻能望著他那智能鎖，連門都進不去怎談看百裏謹？
    進入辦公室，楚絢揚便看見百裏謹側臥在辦公室裏的小床上，楚絢揚有些疑惑地看著司繆，司繆了然道“昨日在我們家折騰得有些遲了，今早才穩定一點便吵嚷著要一早過來，我派人將他送到這兒來，一方麵以免要害他的人追殺，一方麵——是他想看看你。想來，除了我這兒，也沒別地能滿足這兩方麵的需求了。”
    楚絢揚點了點頭，走近百裏謹，如今的百裏謹消瘦了許多，原本英挺的臉經過這兩日的折磨已經凹了進去。
    楚絢揚有些恍惚地以手撫上百裏謹的臉，輕聲道“阿謹，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司繆見狀，識趣地退出自己的辦公室，關門，把這一方空間留給即將分別的兩人。
    百裏謹似乎感覺到楚絢揚來了，睜開了眼，便見楚絢揚一臉吃屎樣杵在自己床前。百裏謹無奈地用力扯出一抹笑來“揚，別擔心，我會好起來的，明日我就會去美國，等我一年。”
    楚絢揚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傷感起來了，立刻恢複原狀“你去吧，等你？我考慮考慮。笑得這麼勉強，我看著都累。”
    百裏謹微笑“我生命裏的溫暖就那麼多，我全部給了你，但是你離開了我，你叫我以後怎麼再對別人笑？你叫我怎麼再愛上別人？”
    楚絢揚動容，以手敷上百裏謹瘦得見骨的手“怎麼就兩天就成這樣了？那毒品力量還真大！”
    百裏謹盯著楚絢揚，聲音喑啞了些“哪怕這雙手隻有骨頭，你也要牽著我的手，放心，閉著眼睛走我也不會讓你迷路。”
    楚絢揚愣了下“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文藝啊？”
    “有感而發而已，談不上什麼文藝。揚，我就想像現在一樣看著你微笑、沉默、得意、失落……我喜歡跟著你開心也跟著你難過。隻是我一直站在現在期待你重新接納我，而你卻選擇永遠停留在過去。”百裏謹說著便撐起身子，將唇印在了楚絢揚的唇上。
    楚絢揚呆住，不知該如何反應，應該推開他吧？又擔心這瘦骨嶙峋的身體經不住自己的一推；應該迎合他吧？自己的身體卻沒啥反應。惆悵啊惆悵。
    “離別吻。”似乎是知曉楚絢揚的尷尬，百裏謹意思意思地碰到唇便離開了，並像是解釋似的，對楚絢揚說這是離別吻。
    “你……真的要走了？”楚絢揚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嗯……是啊，要走了……”百裏謹歎了口氣，抱住了楚絢揚“等我，知道嗎？”
    楚絢揚仍然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等他，可如今世上鮮花芳草這麼多，何必等這殘花枯草呢？也不對……其實百裏謹還是蠻有味道的……不過……桂紀珣怎麼辦呢？桂紀珣……那可是朵鮮嫩的桂花啊……
    在楚絢揚天人交戰的時候，百裏謹也看出了楚絢揚的為難，便不打算再追問下去，反而給了個台階“好了，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沒嫁掉，那我會重新追求你。”
    楚絢揚想想，這個也不吃虧，不過細想剛才的一個字，立刻發飆“啥？嫁掉？我要結婚也是娶好吧？”
    百裏謹微笑“嗯，我等你來娶我。”
    楚絢揚無語了，這算啥？打一拳目標卻是棉花？繼續惆悵……
    百裏謹放開了楚絢揚，靠在枕頭上微微喘息，看來又要發作了吧，看著眼前的人，百裏謹的內心充滿了感激和希望，揚還沒有放棄自己吧，他是會等自己的吧……
    “小時候，我父親總對我說，不是每一次努力都會有收獲，但是，每一次收獲都必須努力，這是一個不公平的不可逆轉的命題。”突然，百裏謹壓低了聲音道。
    楚絢揚被他的話吸引，注視著百裏謹，等待他繼續往下說。
    “那時候我還不是很懂父親的話，但如今，經過世事浮塵，懂了，完全懂了。”百裏謹說完又喘了口氣。
    楚絢揚替他順了順胸口“好啦，說不下去就別說了，我聽著都累。”
    百裏謹搖了搖頭“我怕我今天若是不說，就得一年後才能說了。揚，父親讓我要努力，而今，我想努力地得到你，不管是身體還是心。”
    楚絢揚萬萬沒想到百裏謹說得這麼直白，一時間有些恍惚。
    “揚，桂紀珣喜歡你，你知道，我也知道。桂紀珣是個好男人，少年時期堂弟堂哥便說幾個玩伴裏麵隻有他會認真對待自己的伴侶。你也知道，百裏瑞是多精明的一個人，若是連他都這麼評價桂紀珣了，那我也沒什麼立場說他的壞話。我知道他是真心的，但我的心也不假，所以，這個選擇對於你來說，會是艱巨的任務……不過，堂弟堂哥的話也不完全正確，如今堂弟他不就對司繆像神一樣供奉著？”微微理了理被戒毒醫生因為擔憂會被拉扯而剪得隻剩一點點的頭發，百裏謹正了正神色。
    “而我，雖然成年後便花天酒地不斷，但我若真正愛上一個人，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楚絢揚鬱悶，這年頭是怎麼了，一個一個都對自己宣誓摯愛唯一。
    “嗯……那個……阿謹啊，我會考慮這一年先不結婚。”但楚絢揚心裏卻想著，反正自己還年輕，啥花天酒地的生活都沒過過，結婚？算了吧，前半生浮塵坎坷，今後的日子，楚絢揚早就覺得要為自己而活，又怎麼羈縻於這兩人？不過——事實呢？
    “好……有你這句，我可以放心地去美國治療了。”百裏謹開心地點頭，手拉上了楚絢揚。
    “那啥，你去美國後要少吃洋快餐，沒營養，美國的中餐館聽說味道還可以，你有空可以去吃吃，還有，回來的時候幫我帶點創作料子，布料啦，特別的紐扣啦，甚至是有美國創意的雜誌都可以，實在忘記了就在機場的免費雜誌點拿點回來，我不會介意的。”楚絢揚源源不斷地說著。
    百裏謹看著楚絢揚，微微一笑“嗯，好，不過，美國機場的免費雜誌雖然可以拿，但一般有品的人都不會把它們帶走的，你喜歡的話我會多買一些帶回來，不會忘記的，你放心。”
    楚絢揚立刻開始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鬱悶啊！感覺自己就是那鄉巴佬，小市民的心裏又犯渾了，沒法子，苦日子過慣了。
    百裏謹卻突然深吸了一口氣“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我想休息一下，揚，要等我。”
    楚絢揚這時本來就想閃了，一聽，如臨大赦，立刻離開床沿站起，告辭，開門，離去，一氣嗬成。
    百裏謹苦笑，大粒大粒的汗珠從他額頭滑落，今早剛換的衣物也瞬間變得透濕。不行了嗎？自己已經熬不住了嗎？隻有半小時啊，自己隻跟他聊了半小時就是極限了嗎？
    這時，司繆進來了，看見百裏謹痛苦的樣子，唉了一聲，便拿起一旁的藥準備給百裏謹吃。
    “不要……司繆，不要……讓我撐過去……”誰料百裏謹卻拒絕了止痛藥。
    “阿謹，你這疼痛起碼要一個小時才能消除，不吃止痛藥，想被痛死？”司繆循循善誘。
    “不是……這隻是中級階段……如果現在就吃太多的止痛藥……我怕等到最後的時候我會屈服給這該死的東西！！啊！”百裏謹被瞬間襲來的疼痛弄得難以忍受地大叫一聲。
    “你……我知道了……”司繆本就是個善解人意之人，此時也不打算再勸，便安靜地待在一旁看文件。
    聽著床上人的哀鳴呻吟，司繆卻仍然安然處之。司繆明白這件事他幫不了，既然除了哀歎便無事可做，又何必以哀歎來殺死自己的腦細胞呢？
    整整一個半小時過去了，百裏謹的疼痛感才略微小了點，雖然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一點疼痛感也足以讓人上躥下跳了，但對於剛剛體會過生不如死感覺的百裏謹來說，這點疼痛已經成為了恩惠。
    “司……繆……”微弱的聲音傳到了司繆的耳朵中，司繆站起，走到百裏謹的身邊。
    “明……早就走……吧……我怕我……撐不下去。”百裏謹一字一頓地說著。
    司繆點點頭“好，我馬上跟瑞說。”
    次日，一架飛往美國的私人飛機上，剛剛又熬過一次發作百裏謹拿著一本書安靜地看著，忽然，他念出了此書上的一句話：“躲在某一時間，想念一段時光的掌紋；躲在某一地點，想念一個站在來路也站在去路的，讓我牽掛的人。”深吸一口氣，百裏謹微笑著，仿佛看見了那個讓他一直想念著的人“揚，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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