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相見恨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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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被甩了驚天鍋貼的白衣公子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麵紗,然後指著自己白衣上的某處說,“你把我的衣服弄髒了”
台下已經有好幾隻母狼爬上來了,思韻撐大了眼睛瞪著他,他的表情活像被別人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臉鄙夷地看著小魔女。
思韻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把他的衣服扒下來,讓他醜態畢露,顏麵丟盡。不過最終,她控製住了自己不規矩的手,把背影留給了別人。
作為武林的至尊紅顏,光鮮亮麗的外表是必不可少的。而其中的第一要素,就是要有一套不染一點塵埃的飄飄衣裳。小魔女的品味向來高雅,隻買貴的,不買對的,是她的至理名言。所以,光是穿在楊暮那個小屁孩身上的那套粉白衣裳,也足夠小門派的人混一個月的飯吃。
小魔女向來很注重自己的公眾形象,穿過一次的衣裳絕對要洗過。就算每次出場的顏色相同,款式一定不能重複。
所以,江湖第一女俠服飾的畫報《麗瑞飄飄仙女裙》的畫者趙小眼曾經有意向讓她擔任畫報的形象代言,可惜小魔女的出場報價實在太高,所以葬送了一段美好的合作姻緣。
但正因為如此,她的每款衣裳都被她的狂熱追隨者作為收藏,也有不少人精心研究過每件衣服的領口、花邊、褶皺,於是江湖上多了很多所謂的“小魔女布莊”,賣的都是思韻曾經穿過衣服的仿效品。布莊的鎮莊之寶就是她曾經和上官蝴蝶一起穿過的紅白夫妻裝,每月的銷量好到爆。
老狐狸曾經興衝衝地花天價買下來,然後招搖地走在洛陽街頭。一夜之間,布莊就再也不敢做相同款式的衣服了。
所以此時此刻,思韻恨極了把她衣服弄髒的小鬼頭楊暮,剝奪了他吃晚飯的權利。於是,小魔王隻能對著門口的小花貓流口水。
銀輝色的月光下,有一個狠命在池塘邊搓衣服的女子身影。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別人說衣服不如別人漂亮,武功不如別人高強。而今天,她占全了兩樣。於是乎,她更恨那個當眾讓她出醜的麵紗男。
其實,麵紗男的命運也不好過。因為後來,他愣愣地看著紅衣女子漸行漸遠的身影,完全忘記了正有數百隻母狼對他狼視眈眈。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素白的衣服上,已經有幾千隻爪印了,還有一堆曖昧的胭脂印。那個時候,他就感歎自己輕功好所帶來的便利。
於是,在瑩白如輝的月色下,同樣還有個死命搓衣服的男人身影。
搓了半天,那攤口水的印子隻是淺了些,而料子差不多快被洗壞了。小魔女心情很糟糕,看著四下裏無人,做了一個大膽也讓她悔恨終生的決定——沐浴。
池塘的水溫有點低,她剛剛卸去所有束縛邁入水池的時候,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但是想到今日被那個欠扁麵紗男碰過的地方都要仔仔細細清理幹淨,她毅然無畏地把身體泡入了池子中。
水池周圍有高大的樹木,成了天然的屏障,從外麵看過來,不太容易發現有人在池子中沐浴。所以,她洗得很慢。
直到紅色的衣裳順著水流漂到那個狠搓衣服的男人手中,她還渾然未覺自己離危險越來越近。
在這樣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在拿到這樣一件風情萬種的飄飄仙女裙的時候,如果一個男人不聯想到某些特別熱血沸騰的畫麵,那就可以直接懷疑他是斷袖了。
思韻哼著小曲兒,洗洗胳膊,揉揉大腿,渾然不知自己膚如凝脂的嫩背上長了一雙眼睛,還有不遠處蠢蠢欲動的身影。
直到她洗完上岸,發現自己的衣裳不見了,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不敢冒著一絲不掛回去的風險,正當她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她發現了樹後的人影。當下的第一反應就是“撲騰”一下跳入水中,用手臂遮住自己的關鍵部位。
“誰?給老娘滾出來!”
於是,那個人滾過來了。
他依舊遮著麵紗,靠在一棵樹上,單手拎著她的豔紅衣裳,笑聲很邪氣,
“投懷送抱的事我可不會拒絕”
“你看了多久?”小魔女強壓著怒氣。如果他回答一分鍾,抽他一個耳光;兩分鍾,兩個耳光;半個時辰,三十個耳光外加一頓鞭刑。
“全部”他回答得很爽快。
思韻把身體更往水裏縮了些,“把衣服拿過來”
“濕著身子穿衣服可不好,不如我幫你擦幹?”他發出友善的邀請。
思韻忽然就笑了,
“擦幹多沒情趣,不如吸幹”
白衣公子的心跳立馬加速,把衣服掛在樹梢上,就往回走。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思韻聽到周遭再無一點聲響,才小心翼翼地踏著步子去岸上拿衣服。下一刻,她就後悔了,因為她聽到人類的急促呼吸聲。
她被罩在一片溫暖的白色中,雖然這個罩的過程有點冗長,那個幫她穿衣服的人被她甩了無數個耳光,仍是堅持頂著豬頭臉把她裹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最後,他捏住思韻準備甩他臉的雙手,一用力,單手把她按在樹背上,
“韻兒,不要再裝了,你身上的哪個地方我沒看過,明明想要得不得了,還偏偏說不要”
思韻把臉別過去,馬上就有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上官若遲疑了一下,不過沒有如她所願。他用另一隻手扯了自己的麵紗,然後滾燙的唇就壓了下來。他的吻很瘋狂,完全沒有顧慮到思韻的感受,思韻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仍是沒有放開她。
上官若從來沒有這樣不君子過,她的淚流得更多了,沿著曲線優美的脖子一路向下,也沾濕了他的衣襟。他隻是繼續索取,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幽暗的水池邊,參天的古樹下,有兩隻失去理性的困獸糾纏在一起。如果不能得到,選擇一起毀滅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兩年前,我們本可以碧海藍天,浪跡天涯,過著隻有愛沒有恨的日子。隻不過兩年,可是終究物是人非了。如果我不是我,而你又不是你,那該有多好。思韻的心裏默默地想。
直到她咬傷了他的舌頭,她才感覺世界末日終於結束。
上官若驚訝地看著她,狼狽地擦著嘴角的血跡,
“兩年不見,沒想到你愈發厲害了”
思韻沒有理他,失了魂一般地往前跑,直到一口氣衝回了客棧內的房間,看見楊暮沉沉的睡顏,才忽然安心下來,一下子無力地攤倒在地上,口中喃喃著,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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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魔女就帶著她的寶貝兒子和跟班老狐狸回了如月閣。
說實話,她非常討厭這種藕斷絲連的關係,特別是在她決心要將他徹徹底底忘記的時候。所以,一回到家,一看見重亦軒那張爹一樣慈祥的臉,思韻立馬飛奔過去,一把熊抱了他。
“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想我?”其實他也很會哄女人。
她點點頭。
“有沒有迫不及待地想做某些事?”
她再點點頭。下一秒,她就被打橫抱了起來,重亦軒直接領著她進了臥室,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出來。
那時候,老黑和老白已經被小魔王折騰得半死不活了。老狐狸一邊安慰地摸著老黑毛茸茸的頭,一邊口裏嘮叨著,
“你說是清蒸的還是紅燒的好呢?”
一旁的老白淚眼汪汪。
和重亦軒在一起的時候,她想到的都是另一張臉,他的眼睛更澄澈了,他的笑容更誘人了,分明是他,又不像他。也許是感覺沒了,所以他的臉也看不真切了,霧裏看花,水中望月,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和愛自己的人長相廝守,白頭到老。因為,她已經沒有再一次受傷的勇氣了。愛恨浮雲過,兩者皆消散。
那一年春天,上官若也沒有來找她。
直至夏末,又是蟬鳴的季節。思韻的心情很煩躁,一如多年前在憶雪莊的那個夏天。她猜測著他的心思,活得很累,很沒有自我。他對她笑,講甜言蜜語哄她,她就開心;一和別的女子走近,或者稍微有點異樣,她就難受。她的世界圍著他轉,她不想要這樣,所以分別或者是永遠的訣別才是最明智的方式。他沒有再找她,也許他也覺得見麵是多餘,他沒有再愛她的義務。
雖然這麼想著,可是心痛還是一波接一波的襲來。想要回頭,已經沒有路了。她站在荷花池邊,淚一滴一滴地打在水池裏,直到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一隻小手拽住。
“娘,你每次看到荷花都會哭,暮兒討厭荷花”
思韻搖搖頭,把他抱起來,柔聲細語,
“等暮兒大了,就會明白,錯過了就不應該再後悔,人生隻有朝前看的方向”
小小的楊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思韻在午膳的時候去書房找重亦軒,他正看著一封信函。
“亦軒哥,是誰寄來的?”
重亦軒沉默了半響,才吐出兩個字,“柳姿”
思韻卻突然笑了,“原來是舊情人,怎麼,對她念念不忘?”
重亦軒卻忽然嚴肅了起來,“韻兒,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我一直愛的隻有——”
“亦軒哥,我累了,一起去吃午飯吧”她垂下了頭。
重亦軒點點頭,扶著她出了書房。
三天後,他們仍是出發去了柳府,給前朝的柳老宰相賀壽。
柳府的人脈非常廣泛,上至朝廷官員,下至丐幫弟子,很多都是莫逆之交。於是,柳府今日的壽宴排場也是格外的大。
思韻他們被安排在離主桌較遠的地方,柳姿看見重亦軒的時候,有片刻的尷尬,但馬上就不著痕跡地掩飾了,露出了那種大家閨秀的客套。思韻用手臂撞撞重亦軒,“難為人家還惦記了你三年”
重亦軒在桌子下麵用手捏了捏思韻的腿。
大家入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隻是壽宴遲遲未開始。離主桌最近的一桌空著,似乎還在等什麼人。馬上就有好事者忍不住問了,
“哪個家夥的麵子那麼大,連壽星也要等他啊?”
於是人群就七嘴八舌起來,有一個知道內幕的柳府家丁就跳出來說,
“那桌是留給憶雪莊的上官公子的”
人群的騷動更大了,“他不是兩年前死了嗎?”
人群說話的時候還時不時把目光掃向沉默不語的小魔女,讓她如坐針氈,她剛想起身離開,就被重亦軒拉住了手,十指相扣,給她堅定的溫暖。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有家丁喊“上官公子到”
她被牽著的手忽然輕顫了一下,目光所及之處,是他淡淡的笑容。兩年了,他真的沒有太大變化,隻是笑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很生疏,很冷漠。
思韻默默垂下了頭,故意不去看他。她隻注意到有一抹白色的衣角自自己的身邊經過,她的心跳卻是越發快了。
然後,一頓飯吃下來渾渾噩噩,她沒有多大胃口,又不敢去看憶雪莊的那一桌,隻默默地吃著重亦軒夾給她的菜。
席間,不斷有人讚頌上官若少年英才,說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把憶雪莊恢複得井井有條。他謙虛地笑著,說有貴人相助,自己還十分感謝這位貴人,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好好謝謝她。
馬上又有人關心他的婚事,問他何時成親,他淡笑著,說已經找到自己喜歡的人,現在隻看那個女子願不願意給他機會。
思韻看著不斷夾菜給她的重亦軒,想到了當年他的模樣,還有隻對她的溫柔,“韻兒太瘦了,養豐滿了我更喜歡”
“多吃點,養的時候才不會辛苦”
“不要替若哥哥省銀子,我的就是你的”
…………
她忽然覺得有種窒息的感覺壓得自己透不過氣來,就小跑著離開了壽宴。天很藍,雲很白,水很清,可她找不見幸福的方向。
在柳府後花園的小橋上站了片刻,她剛轉身,不期然就看見了那抹白色身影。
很長時間,他們沒有說話,隻是這樣對望著,她看進他的眼,那裏麵已經沒有留戀繾綣。深呼吸一口氣,她終是打破了靜默,
“你也出來透氣麼?”她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著他,隻是望著前方不遠處,有朵朵荷花盛開的地方。
“不是,我是出來找你”他看著那個在橋頭的孤寂身影。
“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她轉身要走,他卻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思韻奮力和他扯開距離,用不溫不火的語氣和他說,
“上官公子,請自重,我已是重夫人”
她分明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痛色,卻選擇避而不見,繞過他,從他身旁經過。
“你明明還在乎的不是嗎?”他吼得很大聲,近乎歇斯底裏。
“我既然嫁給他,就將過去的一些人、一些事淡忘了”她稍停留片刻,又繼續往前走。
“韻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求你……”最後三個字他說得很輕,可思韻聽見了,那是一種近乎絕望和懇求的語調。
“既然你的離開不需要理由,那也請你尊重我的選擇”思韻邁著步子離開了,也沒有回頭瞧一眼那隻失魂落魄的蝴蝶。
半響後,上官若回到了大廳,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表情淡然的紅衣女子,走至柳壽星的身邊,俯首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柳老頭馬上眉開眼笑,起身,“諸位,請安靜片刻,今日很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來為鄙人賀壽,在此,老夫有一個消息要宣布”他看了一眼上官若。
上官若優雅地起身,淡淡掃視了一下思韻那桌的方向,然後用沉穩無比的聲音說道,“在下即將迎娶柳姑娘,願和她共結秦晉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