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靜靜吹過。
    集市裏喧嘩的叫賣聲，還有濁酒的味道，彌散在風中，掠過綴著青綢的車廂。
    陽光今日竟是分外是刺眼，過往的記憶，像是幻影，交替般出現在眼前。似乎，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我看著懷中的箏，在簾幕透下的光影中散發著宛若繁星的光芒。
    身旁的璃珂，怔怔的，不語。烏色的發絲在指尖纏綿。
    我將手，覆上了她的手，冰涼。感受著車身輕微的顛簸。
    又一次立於宮牆之下，觸目的赤色，恍若血色混雜著朱砂。胸悶悶的，似乎快要喘不過氣來。這宮牆之內，有多少的勾心鬥角？又埋葬了多少人的性命？
    隨著公公帶領，穿過朱紅與明黃交錯的宮殿，走過蜿蜒細窄的長廊，映目的便是乳色的磚樓。不過三層都整齊的站著低著頭的婢女，梳著統一的雙丫髻，穿著接近月牙色衫子，神情卑謙。
    而每一層宮姬的受封官職都不同，一層便是最低的樂官，依次往上。
    我與璃珂同被帶到了二層。“謝禮——”拖長喝聲，我們同弓下身跪地，將臉貼於地，這是對所有人的謝禮。
    繼後便是沐浴更衣。
    一間大屋，牆壁上放著幾盞青銅油燈，發出微弱的光。一池碧波有花瓣漂浮，和著香料散發出一種異香。
    婢子幫我將腰上的衣帶解開，褪下了染著塵埃的衣衫。
    她們扶著我裸身踩著池邊的台階，浸入水中。燭光印在這水上，因為波動，碎成了零星的朱色含帶著淺黃，波光粼粼，像是天上的星子浸在水中。
    浴後，隻用白色綢布裹身。
    妝師早已在房裏，支起了繪著百花的屏風，便開始忙碌起來。我端坐在染著繁瑣花紋的毛毯上，不語。
    她們細致的在指甲上點上鮮豔的蔻丹，而另一位妝師正為我描眉。
    “姑娘的肌膚真好，宛若凝脂一般。”稍老些的妝師為我綰髻時，指尖無意觸過脊背上大片裸露的肌膚。我淺笑應下。
    忽然，我似乎聽見了雜亂無規的腳步聲，零零碎碎。“怎麼了？”我向外望了望，卻隻能透過屏風上方看見碧澈的蒼穹。
    “我以為新晉的宮姬上妝多年了，這情況多半又是有姑娘過激動昏厥了。可是看姑娘樣子麵生，也是新晉，才選中就是典樂，難道不緊張麼？”
    “何必緊張呢？”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微笑著反問。那妝師嗤笑一聲，“看來姑娘確實不凡。”
    “妝成。”妝師們弓著身行禮後，撤去了屏風退下了。繼而便是婢子入閣，扶著我起身。剛出門，我便看見了璃珂，她對我抿嘴一笑，施然離開。
    我看著方正的隊伍，整齊的宮裝、發飾，個個女子笑容明豔。該是冊封禮了吧？
    “拜——”所有新晉宮姬一同弓下身，接受封禮。典樂將銀質的簪插在我綰好的發髻上。
    那簪頭是銀質是桔梗花，代表中級宮姬的簪花飾。
    隨後，便是在破曉之時趕到太樂坊前，跪拜後，正式成為宮姬。
    破曉，微涼。
    我與眾宮姬跪拜於太樂坊的階梯前。鴻如鍾的聲音，又一次喝職。
    靜靜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