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遮麵紗取下，端坐在妝桌前沉香木雕花的四方小凳上，緩緩閉上了雙眼。我像個木偶任由她為我試妝。思緒隨意投擲，擲進了那個令我懷念卻又悲傷的過去。
    那年，那月，那日。雨淅瀝，風蕭瑟。
    像是昭示著什麼。
    這是跟隨後爹後娘離宮的前幾日，我偷偷跑到了親娘所處的枯秋宛內。那裏雜草叢生，滿目荒蕪，一片死氣沉沉，景色淒涼。
    我走進了親娘的房，一片素色，節儉至極。親娘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蠟黃，泛烏。怎麼會這樣？這是娘被打入冷宮後我第一次見到她，竟就被折騰成了這番摸樣。我小小的心裏，疼痛難耐。“娘——”我咬咬唇，大聲叫了出來，撲到了娘的床邊。
    娘的睫毛微顫，漸漸睜開了雙眼。我看著娘，腦袋一片空白，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像是決堤了一般，止也止不住。
    “月兒，不哭，娘——沒事。”有溫暖的手覆上了我的頭，我抬頭滿臉淚痕，娘有些吃力的安慰著我，我的心又像是被人狠狠的揪著一般，撕心裂肺的疼。
    “娘，月兒——月兒真的不舍得你。”我泣不成聲。
    娘苦苦一笑，費力撐起身，“月兒，記住，後宮險惡。其中是爾虞我詐，無人能躲開。以後千萬別步入娘的後塵。”
    我用力點點頭。娘笑了，好溫暖。
    天色漸漸暗下來，入夜了，露氣凝重。我不得不出了枯秋宛，回到我的房間。
    次日，再見到親娘之時，竟已陰陽兩相隔。
    東方天空微微泛紅，初日隻露出了半角。先前照顧親娘的婢女偷偷去了枯秋宛，卻不料親娘竟已死於房中。初進宮時，皇上賜予親娘的金簪劃破了脖頸上脆弱的動脈，血色噴薄而出，浸濕了素色的衣裳，一片淒涼。
    其實，看著娘我真的很想哭。但是哭泣又能夠挽回什麼？
    我一直都看不透那日身著飛舞著天龍的明黃色龍袍的爹的眼裏隱含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