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夜雪連天 第一四六章 直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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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歡是站著的,在炙焰寒天把他扶起來之後,麵帶笑容地站著。
就好象什麼都沒發生,就好像剛剛接裕峒雷霆一掌的人,不是他一樣地站著。
那閑庭信步的表情,讓黃花在擔憂之餘,暗忖,難道,俺們何大被這老怪物打傻了?
隻有手掌緊扣住夜合歡後腰的炙焰寒天,才清楚地知道,倚在自己身上的人,幾乎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交給了自己。
還有臉側那汗濕的溫度,熱到灼人,鞭傷未處理所帶來的症狀,在超過他極限的一掌之後,終是抑製不住,迅猛地燒了起來。
夜合歡知道自己的笑有多僵硬,但眼前,這是他渾身上下,包括頭發,唯一能動的地方,他甚至有種錯覺,連一向很靈活的眼珠子,此時都無法轉動。
被捧在夜曉星手裏的右手腕,徹骨的痛一直蔓延到五髒六腑,這說明,那‘喀嚓’的聲音,不是他重聽。
“小子,有種。”
裕峒的臉色藏在黑帽下,隻有緊閉的血唇透露了他的心情,不用猜,那臉指定是一片鐵青。
若不是夜合歡還有點用處,他會立刻補上一掌,直接要了他小命,敢戲耍峒大祭司的人,不知多少年前就不存在這個世上了。
於是裕峒就有了決定,在利用這小子拿到‘琞’之後,立刻把他捏死,象捏隻螞蟻那樣。
雖然渾身無處不痛,在聽到裕峒這話,夜合歡倒真的笑了——廢話,老子當然有種,沒種的那是女人。
噢,也不一定,有這樣喝死人血樣的嘴唇的人,說不定是人/妖,人/妖有種麼?還真是值得研究。
夜合歡詭異的眼神閃閃而動,一直盯著他的炙焰道幀心下疑惑,算是撿條命的人,有什麼值得笑的?
而李青霜卻看這昏君的樣子不順眼,笑起來邪裏邪氣的,越看越想拿鞭子抽他。
“咳……”咽了口帶著血氣的唾沫,夜合歡聲音更行嘶啞,“峒大祭司,本人,還有口氣。”
他有口氣的意思,自然是要裕峒遵守之前的承諾——放人。
“無賴之徒。”‘啪’的一聲脆響,李青霜惱怒的聲音,夾雜著銀色鞭影,突如靈蛇,急竄而至。
半抱著夜合歡的炙焰寒天,自然不能讓那鞭子招呼到夜合歡身上。
一個騰身,抱著夜合歡就旋開幾大步,躲過鞭子主攻範圍,卻沒躲過鞭梢倒起的細刺,一道血痕,就瞬間在細瓷般的臉側綻開。
若說炙焰寒天因為抱著夜合歡沒能躲過去,不如說,在他內心深處,依然有一部分心情,是把李青霜當成母妃在尊重,才沒有出手對抗那鞭子。
“青霜,按他說的,放了他們。”裕峒開口道。
雖說這小子耍詐,但總是自己過於大意,剛那一掌也夠他受的了,眼前自然是正事要緊,實不必為了些個螞蟻浪費時間。
李青霜瞪了眼炙焰寒天,收起了銀鞭,眼裏對炙焰寒天的惱怒和嫌棄,絲毫不加掩飾。
那樣嫌棄的眼神,寒天自然領略到了,卻隻是一言不發,甚至,不覺得臉上的痛,隻有攬在夜合歡腰上的手掌,不由越扣越緊。
夜合歡看了眼寒天臉頰上的血痕,瞳孔微微一縮,卻也不說什麼,隻對夜曉星道:“曉星,帶他們出去。”
點點頭,夜曉星什麼都不說,隻陰沉著秀美的臉,對身後的下屬示意。
‘浮遊宮’三十餘位女子,接到宮主的指示,什麼都不曾說,很有默契地,迅速往大殿外退。
“那一個,放下。”黑衣女子先扶走依儂,再扶依羚的時候,裕峒突然出聲。
“好,我留下,謝謝。”依羚看著被點了穴道的依儂被帶走,真心地感謝了夜曉星。
夜合歡看了眼依羚,後者遞過來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夜合歡就沉默。
裕峒肯放過其他人,就算那一掌不白挨的了,本來依羚做為麒麟犬的誘物,夜合歡也沒打算能把她救出去,唉,隻可惜這如花美眷了。
不過眨眼間,大殿裏隻餘下夜合歡、炙焰寒天、黃花、夜曉星、依羚,這是我軍的情況。
而對麵敵軍,除了裕峒、李青霜、炙焰道幀,還有兩個麻布人一臉死色、雙眼呆滯地站著,顯然是麻布人的小頭頭之類的。
哦,還有個第三方勢力存在的,炙焰靜湖。
這位靜湖同學,不知何故,一直處於迷迷糊糊狀態,偶爾眨眼,會露出迷惑的清亮,然而大部分時候,都是雙眼糊了屎的傻樣。
夜合歡一直是懷疑夜曉星喂他吃了什麼東西,比如迷/藥,或者毒蟲一類。
對於黃花不肯走的現象,夜合歡很理解,假如黃花此時扔下自己,那他大姐大知曉後,會把可憐的小黃花揉成麻花的。
不過,‘尋歡閣’的暗語卻是要交代一下的,畢竟待會兒,這老血鬼會把自己帶到哪旮旯去,可沒人知道。
“阿黃啊,你兄弟幾個,就阿紫是最不省心的,回頭,也不知小翠給他糖吃沒有,我擔心呢!”
不倫不類的囑咐,若不是此時此刻場合不對,黃花指定會笑場,阿黃,唉。
對炙焰寒天,夜合歡連話都沒說,剛睨過去一個眼神,人家炙焰美人就說——
“蠢蛋歡歡,我總是要和你一起的。”
這話,夜合歡覺得可以替親愛的小雞這麼解釋——
從我選擇背你走出‘李莊’那刻,就背叛了親情,所以,你就是死,我也得賴著你。
夜合歡這麼解釋倒也不差,但其實,炙焰寒天卻是後邊還有一句沒說——
除了你身邊,我不知該走去哪裏,所以,即使是條不歸路,你我作伴,總是不寂寞的。
既然夜合歡理解了炙焰寒天的話,再這麼一尋思,假如,隻是假如,事情結果不在控製範圍內,自己一個不小心把老命給玩丟了的話——
第一個瀾聽雨,傷心,想必是會有的,畢竟自己待他蠻好的哈,呃,疑似有點自戀了。
但看似瘦弱實則堅韌的聽雨,國師的身份必將是緩解傷心的俗事之一,還有少了帝王的國事,也會是牽絆,況且,真懶得想起這廢柴叔叔,夜軒還在帝宮呢。
所以,瀾聽雨,可以算是不用擔心。
第二個,巫龍吟巫大美人,嘖,想起那張清冷疏遠的容顏,心裏就酸不拉嘰的,相處這麼久,小手沒拉過,倒是親了個小嘴,還沒咂摸著味道,人就嚇跑了,悲劇啊。
淡漠的,冷情的,疏遠的,清雋的巫右相,愛國很好,忠君,沒有我夜合歡,你不忠也罷。
所以,大夜國重於一切的小烏鴉美人,大概會很開心,俺終於是不會再煩他了。
隻是,唉,龍吟,你這種外冷內熱的人,把千尋和夜國都交給你,隻是怕你硬的太過,反而是最受不了悲傷的人。
惟願你扶搖直上,密旨封你為暗帝,全權處理國事,可算是借你東風了?
這樣的念頭一轉,倒唯有炙焰寒天,孤單單一個別扭孩子,無處可去,無人可陪,倒是很適合和我一起去死哈?
“哥哥,”夜曉星星眸暗沉,墨黑的瞳孔,看不出心情,“曉星一直希望你留在這裏的,今日的陽光,並不是最美的。”
抬起的眸子,帶著點點星光,凝注在大殿頂端的煙紫色水晶上,語意莫名。
“恁多廢話,幽,帶他去收麒麟犬。”裕峒斷喝。
為了逗弄這些獵物,耽誤時間夠多了,不過也差不多正是近日暮時分了,日暮時分,才是麒麟犬睜開天眼認主的時辰。
麻布之一聞令而動,把依羚拎在手裏,跟拎隻麻雀似的,就要往暗道去。
“稍等,我和她說句話。”夜合歡喊住麻衣人,然後看著夜曉星的眼,低語,“曉星。”
夜曉星也看著他的眼,她知道,他想要那塊‘辟邪牌’。
想著從小到大皇兄的改變,夜曉星突然燦然一笑,伸出左手,在右胸一撫,然後垂下手,紅色廣袖裏左右手互交,然後,玉白的右手心,緩緩握到夜合歡手裏。
握著掌心一枚小小的玉牌,夜合歡不想,也不能攤開手掌仔細看濕熱的原因,連同自己懷裏的‘印魂訣’握到了依羚的手心。
“小心,命在你自己手裏掌握。”
依羚無法言語,隻能用水靈靈的大眼盯著夜合歡的臉,直到被漆黑的暗道吞沒,依然不曾放棄那凝視。
“很好,夜合歡,跟我們走吧。”裕峒因為多年的願望即將實現,難掩興奮,語氣也較前好了不少。
“大祭司是有了確定的位置了?”夜曉星掃了眼李青霜和她手裏的鞭子,語氣很平淡,聽不出有多好奇。
裕峒血紅的唇似乎咧了點笑,扶了下披帽,露出半截白膚的臉,“你困了麒麟犬這麼久,難道不知道,麒麟犬隻在瑞寶附近出沒?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