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夜雪連天 第一三八章 魔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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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看著夜色裏的‘李莊’,藍花不知該說什麼。
‘李莊’,江湖中極富盛名的莊子,夜色裏,屍骸遍布,血腥味彌漫了空氣,死寂陰森如同墳場。
何大,不會有事吧?
巫龍吟靜靜站在斑斑血跡的場院裏,麵似寒冰,鳳眸冷厲,一言不發。
夜合歡,你是被閣裏的人救出去了,還是,再次不知所蹤。
“呱——嘎”一聲嘶鳴,撕破夜色俯衝而來的,是白羽抖擻的鷹王小影。
圓睜的鷹目,在漆黑的夜裏,熠熠生光。
“小影,尋到他了麼?”龍吟的嗓音,依然清冷,心裏再不安穩,他卻能很好地控製自己。
“嘎——”鷹王衝著漆黑的夜空低鳴一聲,音調裏,隱約焦急中,又似乎帶著絲喜悅。
龍吟和鷹王相處的時間,遠遠不及夜合歡,甚至是不如夜千尋的,所以,他聽不懂小影的鳴叫裏,有什麼樣的深意。
看著小影眉尖的金色,巫龍吟眼神微黯,合歡,若是你,一定能聽出小影在示意什麼吧?
“大人,鷹王似乎看到了讓它開心的東西,卻不曉得是不是何大。”藍花身後一個暗衛突然出聲。
“藍一,你確定?”藍花稍微鬆了口氣。
藍一是他‘猛禽部’裏成員排號第一的,因為,鷹王帶回來的八隻雪鷹,都歸在‘猛禽部’裏,飼養訓練等工作,都是藍花部裏的成員,一手主導的——
關於‘猛禽部’,當初十花確立後,就按各自分工不同分成了九部。
例如,綠花——私刑部;青花——土木部;橙花——尚武部;黃花——呃,有點磕磣,尾巴部,當時何某人,是考慮黃花同學,輕功無敵來著;
還有,翠花及粉花——慈悲部;灰花——狼牙部;紅花——紅塵部;
嗯,唯一一個比較正常的,是紫花的暗衛部,概因為,十花裏最正常的出身,就是紫花這個影士了;
而每部成員的名字,自然皆按何某人的傳統,以十花為首,從一至末,依次類推,雖然俗不可耐,卻是極好記的。
伸指撫了下鷹王涼涼的白羽,龍吟低聲要求,“能讓你感到開心的東西,那麼,小影,帶我去看看。”
一直以來,能讓鷹王開心的,除了它主人夜合歡之外,就隻有一件事物,自然就是火狐,但火狐,此時應該伴在瀾聽雨身邊才對。
所以,是不是說,小影發現了夜合歡的蹤跡,才有開心的鳴叫呢?
這不但是龍吟潛意識裏的渴望,也是藍花幾人的渴望。
一撮毛的通靈,一向是某歡得意的地方,此時,貌似明白了龍吟的話,巨爪蹬地,振翅就往莊院深處掠去。
白色的翼掠的位置很低,幾乎就是緊貼地麵,速度也不快,倒是鷹王怕龍吟等人跟不上了。
掠過幾重深宅,都是渺無人跡,起落間,唯有殘留的血腥味夾雜在空氣中。
鷹王掠到一處假山前,就停止不前,那裏,有微啟了縫隙的一道石門,隱在假山之間,隱約有石階露出。
心念一動,龍吟閃身就進了石門,藍花幾個也緊隨而入。
跨過橫七豎八橫屍數具的肮髒甬道,就著石壁上殘留的明滅火把,龍吟一間一間往深處走。
直到最後一間石室前,龍吟隻一眼,就愣愣站住腳,動彈不得。
藍花拿了火把走進去,在龍吟視線停留的地方,牆上斷開的鐵索處,撚起了一縷殘布。
布條染了血汙,也能看出原本的麵目,青色,隱約的金線暗紋。
這樣的青色布料,這種暗紋金繡,有著讓人心揪在一起的熟悉。
“何大……”藍花緊緊扭起了濃眉。
他不敢想象,何大曾被人吊在這裏過,不敢想象,是怎樣的情況,會讓衣物帶著血汙掛在鎖鏈上。
盯著牆上噴濺樣的血跡,很新鮮,尚沒幹透,帶著刺目的紅。
接過那縷青色,緊緊攥在手心,仿佛能感到,布條上液體殘留的溫度,這是,合歡身上血的溫度。
“走。”
大步走出地牢的龍吟,緊咬住牙根,才能壓製住心頭翻騰著的悔意與痛意。
他無法想象,夜合歡那樣溫雅而清澈的人,被人吊起來的那刻,他心裏,會有怎樣的情緒。
是惱?是怒?還是無助?或者是,悲哀。
即使設身處地,他也無法想象,夜合歡那樣細致而尊貴的人,是怎樣苦苦忍受鐵鏈加身的恥辱,利器過身的痛楚。
是喊?是叫?還是無望?或者是,微笑。
猶記他初來乍到,崔嫣一刀最痛的三天早已經過去,他卻依然會痛到冷汗直冒,甚至在自以為無人處,齜牙咧嘴,咒爹罵娘。
卻又在侍兒朝臣麵前,若無其事,對著自己,還硬是能笑出滿麵桃花。
這樣的你,我明明是最知道的,明明是最懂的,可我卻,僅僅因為你的情意,而看不透。
在你孤立無援的時候,在你獨自承擔的時候,在你,血染衣襟的時候……
我就那麼扔下你,讓你獨自一個人,麵對不該你麵對的一切。
不久前,我還曾大言不慚,說總是會陪在你的身邊,那時,我以為,你是君,我是臣。
可我從沒想過,你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溫和地輕笑著,包容地承擔著,義無反顧地支撐著,本來不是你的責任。
而那其實,卻從來都是束縛著你靈魂的責任。
我明明都知道,我明明都了解,我卻任由你被束縛,任由你一個人掙紮。
甚至,在逃開你身邊的這些天,我竟然還有幸災樂禍的念頭,想看你在帝宮如何周旋。
卻不想,看到的,卻是讓我悔之不及,痛之不及的結果。
夜合歡,現在說對不起,來不來得及?
合歡,現在再說永遠陪伴的話,是不是還是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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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身臨魔域腹地之時,觸目所及的景象,已經不是震撼可以表達的了。
黑雲籠罩,白骨森森,充滿腐敗之物的腳下,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黑泥之中。
四周不知何物腐爛的腥臭之氣,中人欲嘔。
進入魔域四個人的臉色,在黑霧縈繞中,統一呈現慘白的顏色。
看了眼右手邊,緊挨著自己的炙焰寒天,側麵看過去,寒天長長的睫毛裏,紅色的瞳正緊張地打量四周,夜合歡就勾起了唇角。
輕輕握了下,一直在自己掌心的手指——
話說兩大男人手拉手的行為,實在很嘔,但炙焰美人非要這麼做,對合歡皇帝有氣無力的反對,理都不理。
炙焰寒天對自己的行為,一向固執地不說理由,夜合歡卻是明白他的擔憂,拉手的動作很幼稚,但在這樣的路上,卻讓他很窩心。
“你倒是這麼緊張作甚,小天天。”
炙焰寒天聞言扭頭看過來,紅唇一撇,“我緊張個甚,我在找東西,小歡歡。”
嘖,這就是炙焰美人特殊的可愛,即使不喜歡那個小天天的稱呼,卻能舉一反三,把歡歡前邊也加個‘小’字,立刻他就覺得和平了。
夜合歡聽聞這‘小歡歡’,瞬間拉大了嘴角的笑意,孩子氣的寒天,總是不自覺讓他想去寵溺著。
不過,找東西?在這地獄般的地方?“哦,那你倒是找什麼東西,死人頭?”
“我找那東西有屁用,蠢蛋。”久違了的一聲標準的小雞罵,贈給了夜合歡。
“哦,難道,你找吃的?”
這鬼地方,樹幹周身都是黑色的,連偶爾一片枯草上,都沾滿了黑膩膩的東西,哪裏會有吃的?夜合歡這純粹就是沒話找話,一副找茬的欠揍樣。
“果然是蠢蛋的蠢想法,這地方有死人頭給你吃!我找那狗,蠢蛋。”
寒天殷紅的唇,說‘蠢蛋’的時候,總是輕輕嘟起來,和記憶中一樣。
夜合歡就笑微微,“哦,那狗啊。”
“嗤,蠢豬。”寒天見著夜合歡的笑,突然就有手心出汗的感覺,不由瞪他一個紅色的衛生球。
連續不斷的‘蠢’字,從那天生紅唇裏嘟出來,大大滿足了某歡猥瑣的思想,也如願放鬆了寒天的心情。
“嗬。”黃花卻忍不住一聲笑,雖然身處死亡之地,倒被何大與他‘男寵’的對話逗樂了。
而依羚,本就被腐臭的味道熏得臉色發白,聽到炙焰寒天要找狗的話,眼神一暗,小臉上就更是無色。
“依羚,不行就吃點解毒丹,別硬撐。”
扭臉看了眼沉默的小美女,夜合歡暗歎,她到底為的啥,這到底誰招惹的她。
黃花又接收到何大類似詭秘的眼神,不由心下怨念,俺真沒招惹她,俺是清白的,“何大,您倒不如直接問問她,要找到那麒麟犬,該做點什麼才是。”
“我……”水綠的人兒看了眼夜合歡,欲言又止。
“嗤,”炙焰寒天從鼻孔裏冷嗤一聲,“怕死還跟來幹什麼?歡歡,不用問她,裕牧說過,麒麟犬與誘物之間,有一種特殊的牽引,小姑娘,你是不是今年滿十六歲了?”
“是怎麼樣,死妖怪,你才是小姑娘。”這紅眼妖怪真可惡,依羚惡狠狠瞪寒天一眼。
“死女人。那種牽引,隻有滿十六歲才可以發揮出來,所以裕峒才滿天下找你們,笨瓜。”
“死妖怪,你不是個好東西。”圓圓的眼瞪出了怨念,視線卻是瞄著夜合歡。
夜合歡倒是明白他的意思,搖頭失笑,“既然以為我們也是想利用你,那又何苦非要跟進來。”
言外之意,你這不是找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