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夜雪連天  第一三零章 之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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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夜合歡的示意,橙花等人咬碎銀牙,硬是強忍著想召集夥伴的衝動,眼睜睜看著他們的何大被人帶走。
    炙焰道幀這邊,一來沒有裕峒的明確指示,不敢擅作主張,畢竟他們隻是合作關係;
    二來他們還站在人家夜國的地界,人家皇帝都被生擒了,自然不會,也沒餘力,再去惹這些個武功不凡的侍衛。
    而夜曉星,親眼看著夜合歡因為自己的設計,而落到別人手裏,惱恨莫名,卻毫無悔意。
    即使再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依然會選擇這麼做。
    隻不過,她會選擇帶上殺樓和宮裏所有下屬,甚至是調用梁允的大軍,也不允許夜合歡被別人抓走。
    ——沒有了帝王權勢的夜合歡,沒有了瀾聽雨這個賤男人的勾/引,合歡哥哥從此,就隻能是她夜曉星的哥哥,一個人的。
    這個認知,不知從何時起,早就深深刻到她心坎上,印到她腦海裏,不但不曾改變,還越來越深。
    她費盡了心機,耍盡了手段,設計了計謀,所有的一切,都隻為這個機會。
    如今因為麻衣人的出現,讓她功虧一簣。
    但她是誰,她是涼國‘殺樓’的暗主,更是那個魔域之地的宮主,豈能如此容易就放棄到手的東西?
    裕峒是嗎?炙國太子是嗎?本來昨夜我奪回了玉璽,你也殺了我不少人,就算是兩清。
    可今日,你們毀了我長久以來的夢想,更傷了我最要緊的人。
    那麼,你們就等著吧!
    夜曉星杏眼裏,對著炙焰道幀一行的背影,射出來的寒光沒有人看到。
    或者說,裕峒就算是感覺到了,以他的自恃身份,還不屑去對一個,看似嬌弱可人的女子下手的。
    所以這以後數日,執著地幹擾炙國一行,試圖劫走夜合歡的人中,夜曉星就是最難纏的一撥。
    更甚至,到最後,那個傳說的覆滅,更與夜曉星直接相關。
    這不得不說,是裕峒的自以為是所造成的,一個必然結局。
    也不得不說,無論何時,都不該看不起女人,也不該忽視了‘情’這個字的殺傷力。
    看著炙國一行人漸漸在風雪中變成小點,夜曉星也閃身上了馬,帶著餘下黑衣人,一言不發尾隨而去。
    漫漫雪天裏,隻餘橙花等人互看,誰也不想走,卻又不得不走。
    紫花目光堅定:“橙花,不管何大怎麼吩咐,我是一定要去的,保重。”一個騰身,連橙花點頭都沒看見,就幾個起落竄了出去。
    第二個竄出去的是綠花,綠花頭一次說了整句話,“橙,‘私刑部’沒有何大也不會有犯人要我審,我也去了,找不到何大,我們不會回來。”
    橙花和灰花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裏的隱忍,他們也想去,但又怎能負了何大的心願,他們手裏,都有何大的任務沒完成。
    況且,何大雖然不說,宮裏那些人,也需要他們去守護。
    還有大姐大,何大那個‘無主計劃’,更是需要他們幫忙才能實現。
    眨眼間,‘十裏坡’周邊,已是人去雪花飄。
    蒼山白水間,隻有寒鴉輕啼,雪地淩亂裏,隻有血汙滿地,屍橫數具,才會讓人知道,這裏剛才是有怎樣殘酷的爭鬥。
    此時,離十裏亭現場很遠,幾塊巨石掩住的枯草間,有嘀嘀咕咕聲音傳出。
    “姐姐,大祭師居然親自出手,這夜合歡也是,怎麼就帶這點人……”
    說話的翠衣女子,清脆的聲音,清麗的臉蛋,除了依羚沒有別人。
    果然藕色大氅的就是依儂,“他可能另有想法,大祭師這些藥人,很少人能鬥得過。”
    “他有別的想法?夜合歡?”依羚的眼,水靈靈地瞪大。
    依儂從雪地裏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看見大祭師,兩姐妹就一直趴在雪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應該是的,他不該是這麼大意的人。”
    “啊,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姐姐?”依羚看著被雪掩蓋的官道。
    依儂笑笑,“小羚,他們抓他自然是找到‘琞’的確切位置了,也就暫時不會打你的主意了,而且,大祭師不在族裏,所以,我們可以和奧古瑪一起回去了。”
    “什麼?我不要!”依羚大聲反對,“我要跟去看看他……”
    “不準!”依儂表情嚴厲,“你知不知道為了讓你躲過這個災難,阿爹費了多少心,就連你自己,明明是男子,都不得不用女子的身份活了這麼多年,你想讓阿爹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嗎?如今好不容易他出現了,可以讓你渡過這個劫,你難道是要去送死嗎?”
    “……”依羚無法反駁姐姐的話,但任性慣了的人,豈能就此放棄好奇的心思?
    一跺腳,恨恨踩了雪,縱身就往官道飄去,“我不管,我就要去看!”
    “小羚!你站住!”
    依儂沒料到他居然任性到這個地步,偏偏依羚的輕功好過她很多,不得不緊跟在後麵,也飄進了風雪裏。
    “唉,”一道清幽的長歎,在一切歸於平靜之後,從人跡皆無的山坳裏響起,“這年輕人啊,真是不聽勸,說了別出城……”
    悅耳的聲音,帶著不可捉摸的漫不經心。
    若此人的話被夜合歡聽到的話,他一定會臭罵此人:貓哭耗子假慈悲!裝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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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夜國與炙國的邊界,崳嶺關。
    因為地處夜國東北端,雪下得自然較關內急些,不過一夜的光景,已是大雪封山。
    站在朔風獵獵的城牆上,極目所至,天地間,隻是白茫茫一片。
    巫龍吟身披黑色錦毛大氅,麵冷似冰,鳳眸如雪,遙望著雪滿弓刀的關外。
    昨日,偃族匪患近千人,在他帶領的巫家軍,毫不留情的剿滅下,銷聲匿跡。
    就連夜軒妄圖進帝都的精兵,也被他以迅雷之勢,各個擊破,以少勝多地,盡皆收服。
    資陽、馬道、逢甘,幾個重鎮,在他來的路上,已經按計劃,順利完成隱秘據點的設立。
    做這些事的過程中,他絲毫沒有假手他人,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都是他親曆親為。
    不但如此,這麼多事,他卻用了最短的時間來完成,不過幾日而已,排除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完成了需要幾十日才能完成的事。
    這樣的雷厲風行,這樣的毫不懈怠。
    在別人眼裏,在將士眼裏,甚至是在他父親巫將軍眼裏,都隻能稱讚他為國為民之心,隻能佩服他忠君忠國之意。
    卻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隻是不敢讓自己停下來,他隻是不能讓自己有時間去想,想那個人。
    做事的時候,布陣的時候,征戰的時候,他都不用夜不成寐,他都不必用整夜練功的方式,來衝淡對那個人的想念。
    ‘雪寒功’在這個極冷的崳嶺關,在他永不停歇的勤練下,終於成功突破第十重。
    十重功力的‘雪寒功’,用師父的話說,已經達到控製情緒至隨心所欲的地步了。
    隻是,為什麼,心裏、眼裏、腦海裏,還是會有那張臉——
    眉眼彎彎開心的樣子,得了便宜偷笑的樣子,邪惡陷害別人得意的樣子,胸有溝壑萬事在握的樣子,甚至是,看著自己鬼祟猥瑣的樣子……
    每一個表情,都是清晰而生動的,每一個模樣,都是深刻入骨,離的越遠,刻得越深。
    昨夜短暫的睡夢裏,生平頭一次有難以啟齒的夢境,夢境裏的人,還是他。
    情關自古最難過,夜合歡,你覺得,巫龍吟該逃到何處,才能逃開與你的劫?
    “孩子,心裏有事,何不說與為父聽聽?”
    身後,風姿颯爽的中年人,一張寒玉般的麵容,與巫龍吟如出一轍,隻是眉宇間,有巫龍吟所沒有的儒雅,卻是時間凝練出的魅力。
    “父親,孩兒無事。”一模一樣的鳳眸對視,巫龍吟很堅定地搖頭。
    巫將軍名奕辰,拍了拍巫龍吟的肩膀,踏前一步,和兒子一起,看著關外遼闊無際的雪景。
    “是不是很久沒見到你師父了?”巫奕辰看著籠罩在雪霧裏的雪山,眼神幽遠。
    “嗯,自從上次孩兒來這裏見過,有一年了,父親您……”師父和父親之間,有晚輩無法摻言的結存在,巫龍吟思及自己,終是打住了話頭。
    巫奕辰看著咫尺天涯的雪山頂,那裏曾經有個人,總是自恃武功絕世,從不屑穿棉衣,而往往傷風受寒涕淚齊流的人,總是他……
    “孩子,不管做什麼樣的選擇,先問問自己的心,”巫奕辰對陷入感情漩渦的兒子,毫不隱瞞臉上的懊悔,“為父逃避了這麼多年,如今,回頭看來,卻是愧疚……唉……”
    看了眼雪山,巫奕辰低頭喟歎,再拍了拍龍吟的肩頭,緩緩走下了城牆,一直固守著邊關,隻因為,對麵是你曾經的家,之寒……
    “父親……”龍吟愣愣地看著父親消瘦而孤單的背影,師父這麼久沒有音訊,當年收自己為徒時,也是躲著父親的,難道……
    “右相大人。”‘噌’一聲,一道黑影堪堪打亂了龍吟的思緒。
    看了眼藍花沒有表情的臉,冷冷道:“怎麼舍得露麵了?你家何大難道不是讓你在暗處呆著的?”
    果然自己等人的動作瞞不過右相,但是,“大人,何大讓我等跟隨,唯一的命令就是保護您。”
    心口一窒,我又何嚐不知?“何事?”想起剛收到一撮毛帶來的那封平安信。
    想著何大身邊危機重重,自己卻不得不服從命令遠離,藍花激動起來。
    “大人,您這麼躲著何大,難道您沒想過,何大一個人在宮裏,要麵對多少未知的凶險?他又是什麼都自己擔著的人,就算是何大對您……但……”
    “住口!我的事,何時輪到你來多嘴了?”
    巫龍吟麵如寒冰,猛地轉身,扔下呆呆站著的藍花,獨自下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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