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風雲際會  第六十八章 見囚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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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國刑部的地牢,和夜合歡想象裏一樣。
    陰暗的甬道,肮髒的稻草,手臂粗細的木柵欄,奄奄的犯人。
    夜合歡並沒有看到更紮眼的畫麵,他心裏清楚,定是巫龍吟吩咐過司馬杉,連夜清理過了。
    讓皇上看到刑訊的慘烈,那會有汙聖目的。
    更或許,巫龍吟以為,這個異世的靈魂,實在不該讓他看到太多黑暗。
    隻是,龍吟,那你也該想過,這個靈魂占據的身份,卻是離黑暗最近的,不是你不願讓他看到,他就看不到。
    但那份心思,龍吟,你這樣用冷漠掩蓋著那顆琉璃般的心,你讓夜合歡如何就能幹脆無視?
    “陛下,昨夜的犯人押在此處。”
    司馬杉一路領前,在甬道的盡頭,一處黝黑的石門外站住腳。
    這裏用石門噢,可見司馬大人多重視這囚犯,連‘雅間’都提供出來了。
    獄卒過來打開了門,兩人吃力地推開厚重的石門。
    司馬杉先一步進去,夜合歡緊跟在後,後邊,還跟著昂首挺胸,用腳走路的鷹王小影同學。
    室內,沒有可供囚犯歇息的稻草之類,很幹淨,幹淨到連老鼠進出的洞都沒有。
    整個囚室用石頭砌成,甚至腳底,都是大塊大塊的岩石。
    牆上,固定了鎖鏈,掛著一個雙腳離地,頭顱低垂的男子。
    門後,燃著火把,一角暗影處,隱約形狀詭異的一排,儼然是刑具。
    夜合歡幽然一歎,宿命,是一定要讓我見識,和平時期所不能親曆的事。
    那麼,我是不是隻能把夜合歡的這一世,當成一次永遠沒有回程的旅行?
    沒等夜合歡吩咐,獄卒就麻利地一桶涼水,兜頭潑醒了牆上的男人。
    吃力抬起頭的男子,血汙的臉看不出本來麵目,那雙眼,卻是光芒銳利的。
    司馬杉低聲道:“陛下,此人口風很緊,臣無能。”
    “噢,那兩個呢?”
    夜合歡似笑非笑,‘無能’這詞,似乎在這些古代大臣那裏很通用。
    隻是,看電視時,那些大臣們胡子一大把,老態龍鍾倒也沒覺得什麼。
    如今身臨其境,一直由司馬杉這樣英挺大臣嘴裏說出這詞,委實很喜感。
    司馬杉不明白皇帝笑這麼鬼祟幹什麼,依然回答:“死了,受刑不過。”
    夜合歡歎氣,掃了眼那目光炯炯的男子,搖頭,“既然連嘍囉的嘴都打不開,就根本無須妄想在頭領身上問出什麼的,別浪費時間了,直接處理了。”
    “啊?”司馬杉張大嘴,表現了他的疑問。
    同時牆上那道目光,迅速凝聚了銳利,嗬,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侍衛,夜軒,能籠絡到這樣忠心的人替你辦事,也算難得。
    夜合歡轉身就走,“啊什麼,沒聽懂?朕今日來,隻是想來參觀下傳說裏的蟊賊是啥樣的,至於他是誰,朕,沒興趣,走吧,司馬,去崔莊家喝酒去!”
    “啊?啊,是。”去小莊家喝酒?皇上說得不是真的吧?
    司馬杉趕緊走到夜合歡前麵去,他是越來越不懂帝王的心思了。
    明明是巫大人說,讓把礙眼的東西拾掇一下,恐怕皇上會來審問囚犯。
    雖說司馬從沒聽說皇上會來大牢這樣的地方,但如今,倒是真來了,可就看一眼,居然啥都沒問,轉身就走了?
    唉,果然是君心難測啊!夜合歡如今這昏君的心,更是難測!
    “……等……等……”
    倒沒出夜合歡意料,這麼欲擒故縱一下,牆上的人吃力地開了口。
    “陛下,他說話了。”
    “朕聽到了,”夜合歡勾唇一笑,回身,目光溫和地迎視牆上的目光,“老兄,掛那兒比較涼快是吧?”
    司馬杉站在皇帝身後,越發覺得皇上病的不輕,以前的皇上,哪還和你家長裏短的,直接就一個字——殺。
    “你……是……皇上……”掛著的人從帶血的牙縫裏道。
    夜合歡笑眯眯點頭,“好象是,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給皇上的?給你一分鍾,過時不候。”
    管你聽不聽得懂一分鍾是甚麼,反正你說不說我都知道你是誰。
    “屬……下……沒有……惡意……”
    “哦?你三更半夜帶人闖入朕的偏殿,沒有惡意,那還是朕誤解你和你主子的心意了?”
    夜合歡著惱,沒有惡意你倒是大大方方白天進門,夜黑風高的,不帶禮物你也別帶刀子嗬!
    “軒……王……病重,屬下來……求藥……”男人的眼,掩息了銳利。
    夜合歡皺眉,難道這廝不該咬緊牙關,死也不說誰是他主子的麼?咋這麼簡單,就說出夜軒主使了呢?
    “陛下,這人用心古怪,臣曾嚴刑,卻隻字不吐。”司馬杉壓低聲音在夜合歡耳邊嘀咕。
    而且,那兩個受傷的同夥,更是死在嚴刑下。
    若夜合歡耍那點小把戲就搞定,那也未免太小瞧這些人了。
    還是說,這些人,拚死拚活的,就為了能在牢裏當麵見到他皇帝大叔?
    呃,這想法,更讓人惡心。
    “司馬,把他放下來。”夜合歡坐到凳子上示意。
    兩個獄卒麻利地打開牆上的鐵鉤,‘嘭’地一聲,牆上的人就躺到了地上。
    “司馬,給這位大俠張椅子坐。”皇帝吩咐。
    “陛下,臣覺得他躺著還好些。”司馬大人向來不畏強權,剛正不阿。
    “嗯,也好。”皇帝也好說話的很,“司馬,你也坐下吧,累壞你,崔侍郎會給朕臉子看的。”
    “臣不累!小莊也不敢!”司馬杉差點就被皇帝的話驚個倒栽蔥。
    “咦?崔侍郎敢不敢,司馬大人是咋知道的捏?”
    “臣……臣就是知道!”司馬大人吭哧著回答。
    這君臣你來我往,看得地下勉強斜坐的人結舌,這,會是傳說裏‘日殺一人’的暴君?
    “方秉,還活著呢?”夜合歡突然就直呼其名。
    “……皇上……”方秉被一點即中,一時沒反應過來。
    司馬杉也驚訝萬分,心道,從頭到尾的審訊,我咋就沒聽到他招自己叫方秉呢?皇上是怎麼知道的?神了!
    夜合歡起身,居高臨下,對著方秉的黑頭頂,道:“方秉,軒王的近身侍衛,可是有話要對朕說?朕正等著聽。”
    方秉依然是驚訝的,這個皇上,和軒王的描述,實在相差太大。
    溫潤和狂躁,儒雅和偏執,淡定和瘋狂,那不是一星半點的差別,天與地的距離,印象與現實的對比,這也太打擊人了!
    夜合歡見方秉不語,緩緩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和對方持平,就看到侍衛那張血汙下英武的臉容,濃黑的眉,銳利的眼,隱約的正氣,可不象供人驅使的樣子。
    “方秉,世間的事,人在做,天在看,你以為百密的事,總會有一疏的,你信不信?”
    夜合歡精致的眉目,似水光流瀉,在火把搖曳的黃光裏,仿佛是邪魅的魔,渡所有看到的人,下地獄,不知不覺,心甘情願。
    方秉恍惚就點頭,恍惚就道:“陛……下,屬下沒有……撒謊,實在軒王病重,急需奇藥。”
    夜合歡點頭,“方秉,你不管說什麼理由,孤王都可以信,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那對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明白嗎?”
    “……可……”
    “真正的理由,方秉,軒王病重與否,不但你清楚,朕也清楚,方秉,還有別的要說嗎?”
    夜合歡站起了身,他信任的人是‘尋歡閣’裏所有的兄弟姐妹,他們的消息裏,沒有夜軒病重,那就絕對是方秉在撒謊。
    “陛下,屬下確實別無它意……軒王所需奇藥,唯有瀾國師才有……”方秉血汙的臉,帶著懇切。
    夜合歡勾唇,卻沒笑,“方秉,如果要朕相信,隻需回答一個問題——來這裏之前,你曾和誰聯絡過?”
    方秉搖頭,目光鎮定,“屬下一行六人,十日前自潼關出城,並無與人聯絡。”
    這否定的句子說的還挺順溜,夜合歡眯眼,若此人所說屬實,那麼,夜曉星把聽雨擺成那樣,是在等哪個王八羔子?
    “否認的還挺痛快。若朕不來這天牢,方秉,你豈不是遺憾終生?”夜合歡似笑非笑。
    方秉抬起臉,直視夜合歡的眸子,“陛下,軒王曾說過,瀾國師在您心裏是不一樣的,若我等失手,那麼,皇帝一定會當麵審訊我們,所以,屬下堅信您一定會來。”
    “嗬!”夜合歡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說得倒是對的,我確實是因為聽雨而來,但是夜軒這種說法,讓我就是很不爽!
    他以為他很了解夜合歡,還是很了解瀾聽雨?什麼玩意兒!
    拍拍手,夜合歡站起身,轉頭就往門外走,方秉再想說什麼,他根本聽都懶得聽。
    有那工夫,還不如陪我家聽雨吃飯去呢!都晚飯時間了。
    “司馬,把人再給我掛起來!哦,你懶得掛也行,待會給他洗幹淨了,晚上,送到我‘晏德殿’去,孤王有用。”
    “……有用?”
    身後司馬大人一頭汗,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種用法吧?
    雖說現在的皇帝好男色了,但也該挑比較清秀的類型吧,或許豔麗型的,比如姬公子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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