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風雲際會 第六十一章 共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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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就非要表現得與眾不同才高興是嗎?”
剛行至金鑾殿後重殿的夜合歡,就看到白玉台階上,站著一身玄色錦衣的巫龍吟。
一張冷冷清清、雋秀清逸的麵容,一雙疏離淡漠、生人勿近的丹鳳眼,龍吟右相,實在是無可比擬的。
抿下唇就算是笑,夜合歡低喟:“龍吟。”
一聲輕念,纏綿了君心,無奈了多情。
巫龍吟迎上停住不動的夜合歡,遞過手裏的淡黃色外袍,“入鄉隨俗,即使不願意,也是你的責任。”
接過龍袍和白玉腰帶,夜合歡套到身上,他一直穿著昨夜那身青衣,這樣上朝也委實不像話。
低了頭扣那條玉箍,卻笨手笨腳半天沒扣上。
看他側臉那微腫的紅棱,,龍吟維持著他一貫的淡漠,仿佛什麼都沒看到,垂下眼,劈手奪過玉帶,替他扣上。
“謝謝。”
夜合歡低聲道謝,抬步就走,經過亂七八糟的一夜,再看眼前清冷似雪中寒梅的龍吟,恍如隔世。
不願被他看到思緒,尤其是,就算不是剛剛去過他寢宮,他臉上的記號,龍吟想必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龍吟在他身後張了張嘴,終是無言,轉身穿過重殿長廊,從前殿上朝。
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臉,夜合歡振作了下,夜合歡,你鬱悶個鳥你,聽雨被你如願以償了,你還想怎麼地?!
你以為你是誰,難道你喜歡的都該歸你?得一個就是你上輩子燒了高香,敢再惦記聽雨以外的人,掐死你!
咬牙切齒唾棄了自己的邪惡念頭,合歡皇帝踏上玉階,坐上龍椅。
今日的早朝,不會太輕鬆。
崔嫣的消息是,炙國用探視曉星的借口來夜國,但曉星的身份不但是和親的公主,更是涼國棄妃,而且,曉星回夜國的消息,涼國並未走漏半絲。
所以,炙國使團不進帝宮可以,若想進帝宮,這借口一定不能成立。
隻看今日早朝,誰最先跳出來。
“陛下,”果然,禮部尚書符千立刻站出列,“炙國有文書傳達,下月一日炙國冊立太子,請我國同賀,三日後炙國派使節至我國送文書。”
冊立太子?他炙國冊立太子,他派使節來我家幹什麼?
還有,那太子炙焰道幀,似乎也在此次使節當中,難道他想跑我家冊立來了?
“既然炙國是送文書的使節,禮部按往常規矩辦就是,別怠慢了客人。至於炙國冊立太子,一應備禮自然也當按往年規矩辦,難道符尚書連這等小事也要朕教你不成?”
“臣不敢!”符千又弓成了蝦的姿勢,吭哧著又道:“隻不過,陛下,往年送文書的使節都下榻在驛站,今次是否該安排在‘鍾程宮’?”
來了,夜合歡作迷惘狀,“這次的使節有何不同之處?‘鍾程宮’一向不是有大禮節才開放?”
符千再把身子弓下一點,冷汗涔涔,皇上溫和的眼神,怎麼會讓人覺出犀利來?雖然臉上那三道紅棱,看起來有點詭異。
“回陛下,我們夜國自開祖皇帝起,每位帝王在位五載,都有次國慶,本月十五日就是您登基五載之日,況且,恰值陛下您本月十八滿二十五天壽,不但炙國,各國及大族陸續都會有賀使來,所以臣才開了‘鍾程宮’。”
五載國慶?二十五天壽?這也行?!
夜合歡一腦門大便,忍不住在殿前尋找那雙淡漠的眼,俺的美人右相,我能不能否認我是你家皇上的事?
巫龍吟從夜合歡進來就一直看著他,對他看東看西,就是不看自己的孬種樣,很是不齒。
夜合歡,你是一國之主,你不管做什麼,有點擔當行不行?
巫龍吟挑刺地不屑著夜合歡躲避的目光,卻再一次,用他臻至八重的‘雪寒功’來忽略,當時他聽到小秋話後,心裏最直接的痛楚,和,遺憾。
然後他對自己說,很好啊,現在的夜合歡溫潤真誠,瀾聽雨也算是苦盡甘來,真的很好。
卻在這麼想的時候,就能嚼到舌根處,從心底最深處泛上來的苦味。
命中注定,竟然是錯過麼?
接觸到夜合歡遞過來那清澈的眸,猝不及防的,仍是最直接的悶痛。
輕輕點頭,告訴那外地來的昏君,人家符千說的事,確實是有的,隻是二十五天壽這事,倒是隻有夜合歡一個人才有。
夜合歡見龍吟點頭,泄了氣地拉長臉,難道山雨欲來之時,我夜合歡就不能拒絕狂風來灌我的樓了?豈有此理!
眉頭一皺,用暴君的眼神掃視群臣,拉達著臉,陰森森道:“五載國慶倒可說的過去,那個什麼天壽,朕不過二十五歲,又不是六十五,不賀也罷。”
見眾臣沒反應,又接道:“隻是,現如今,我夜國百姓剛剛解決了溫飽,若舉行國慶,難免又給百姓造成負擔,若因為所謂的國慶,而導致民不聊生,我這個一國之君情何以堪?!所以,朕決定,五載國慶,也取消!”
這‘取消國慶’一出口,可捅了馬蜂窩。
朝臣也顧不得暴君往日行徑,今日陰森,‘嗡’地一下,都苦口婆心起來。
“陛下,萬萬不可啊,五載國慶自開祖就遵行,自是有道理的……”
“吾皇不可如此啊,不遵祖訓有違天道……”
“皇上,您三思而行,想聖祖有次未遵此訓,即遭幹旱之災……”
“陛下……”
夜合歡眯眼看著殿前嘰嘰喳喳的臣子,懷疑自己平日是不是表現太溫柔了,一個一個都忘了暴君夜合歡的‘愛好’了?
還別說,打自己來到現在,還從沒宰過人呢!
堂前靜立的巫龍吟右相,依然保持一貫的冷漠,司馬杉和崔莊幾個保皇派,自然也站在看熱鬧行列,當然,沉默的還有柳相。
隻是巫龍吟那看著夜合歡的眼神,明顯很無力。
夜合歡,你又想表達你的憤慨了?
可是,你這副為百姓的話,咋就那麼不真誠呢?
還有,你就沒想過掩藏一下自己的不同?難道你就從沒注意,柳淞卿左相探究的眼神?
真是,夜合歡,你其實正在利用你皇上的身份,在鬧事,知不知道?唉!
可憐一心為國為民的龍吟右相,還沒譴責完,那昏君又整出件人神共憤的事來。
話說夜合歡被群臣吵得頭疼,怨念,老子一夜未眠,當你們這個該死的夜國的皇帝,我容易嗎我?勞心勞神勞力又勞身,還不討好!
怨氣上衝,‘啪’地一聲,掄起龍案上的一東西,就惡狠狠拍個巨響出來,成功地鎮住一殿家雀。
“陛……陛下,您,這……”
皇帝身邊的老唱官,看一眼暴怒的皇帝,再看一眼皇帝拍的那個東西,結結巴巴。
“幹什麼?!”
夜合歡勒斜著眼,惡狠狠扭頭,大有‘你再說話就砍了你’的勢頭。
老唱官縮了下脖子,伸指點了點龍案,迅速收回去,似乎怕夜合歡跳起來咬掉他手指的迅速,“陛……陛下,壞……了……”
“你才壞了!呃……”
看見桌上一分為二的殘骸,夜合歡‘呃’了一聲,貌似這堆東西,生前,應該是一塊方形綠玉,現在分家了,可不是壞了咋地。
夜合歡咽口唾沫,這東西,很眼熟哦!
“壞就壞了,嚷嚷什麼?一塊變成兩塊,豈不是好事?”
這不強詞奪理麼?老唱官敢怒不敢言,囁嚅一聲,“可……可這是……玉那個璽……”
“見鬼!什麼玉那個璽?”夜合歡有點氣短,玉璽哦,我說咋那麼眼熟呢!
不過,玉璽不都是傳家之寶嗎?俺家這個咋這麼不經拍?
做賊心虛地掃了眼美人右相的神情,堂下的巫龍吟再次無力,修長的指忍不住頂了頂額頭,夜合歡,你真行,連玉璽你都能拍碎!想不服你都不行。
知道自己惹了點‘小’麻煩,夜合歡惡狠狠瞪了眼老唱官,又歹毒地掃視了眼探頭探腦的臣子。
瞪得人都裝作沒看見後,才慢條斯理撿起兩塊碎玉,作勢合在一起,倒出人意料地,確實和沒碎前一般無二。
某皇帝就得意了,舉給群臣看,“沒見識過吧?咱夜國的玉璽,那是不但可以化整為零,更可以化零為整的,你們今兒倒好福氣,發現了我夜國帝王最隱秘的一件事,很隱秘,嘿嘿。”
配合他陰氣騰騰的嘿嘿聲,本來因為他拍碎了傳國玉璽,而想發難的個別大臣,也隻好縮縮脖子,不吭聲了。
心裏倒都犯嘀咕,從沒聽說玉璽可以化整為零、化零為整,這昏君最近幹的事,是一件比一件古怪。
最古怪的,自然就是為讓百姓免於困苦,放棄二十五天壽,取消五載慶典的話了。
想去年,這暴虐的君王,為了他生辰慶典安排不順心,內官選秀女不入他眼,可是硬生生摘了不下十人的腦袋啊!
幾個前朝老臣,卻一心隻想勸服君王,五載慶典是一定不能廢的。
從上朝就一直一言不發的柳淞卿左相,盯著夜合歡手裏那個玉璽,眼角,露出個詭秘的皺紋。
這個皺紋,別人都沒注意,包括龍吟——他光顧得注意夜合歡惹麻煩的本事去了,崔莊卻是看到了。
自從柳淞卿誣陷他,差點被滅了九族後,凡是有柳淞卿在的地方,崔莊的眼神就會一直關注他。
用司馬杉的話說,小莊,難道你是想用眼神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