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佟竹，是佟家的長女。娘生下我時正在放豬，所以爹給我起名叫佟珠。後來太奶奶說太
    俗，就取了個諧音――佟竹。佟家到爹那輩兒是九代單傳，到我這兒又是個女娃兒，所以從
    小我的家規就是：‘一定要找個上門女婿“。
    我和隔壁的小玉是青梅竹馬，他爹是我們這兒的縣太爺。其實小玉大名叫李嘉譽，隻是他娘喜歡女娃兒，他長的又清秀，所以七歲之前，他都是穿女裝的。
    我的另一個發小兒叫小寶，和我家隔了條街。之所以走的近，是因為我爹和他爹給我們定了妹妹親，至於理由嘛――當時我家養豬，他家賣肉。小寶大名叫韓寶鈺，為了避免和小玉叫重了，所以才叫小寶的。
    “佟佟，起來～小寶和小玉又去‘比試’了，快點去看啦～”許大夫家的次女菁菁推著熟睡中的我。
    “嗯……嗯？又比試？”我擦著口水從私塾的長桌上直起身，被菁菁硬拉著跑去了河邊。那兒有幾棵參天大樹，樹上有幾個大小不等的蜂窩。
    “今天比定力，誰先喊停誰輸，就沒有資格娶佟佟做媳婦兒～”小寶在那兒說著些有的沒的。
    “好”小玉鄭重其事。
    然後……兩個各拿一長竿，各捅了一個蜂窩。不一會兒，成群的蜜蜂“嗡嗡”作響！遭殃的豈止是他韓寶鈺和李嘉譽，連我們這些旁觀的也無一幸免。
    捂著腫痛的額頭，我指著小寶和小玉：“最討厭你們了！絕交！”大哭著往家跑。
    小玉慌了，邊追我邊朝小寶喊“這次不算，改天繼續”。小寶忙著揮趕蜜蜂，咿咿啊啊的答應著。
    一路上小玉不停的向我道歉，我看著他清秀的臉上大小不等的紅腫，又好笑又心疼。“行了，別囉嗦的像個女人似的，走吧，去我家上點兒藥。”
    夜裏，娘去鎖門時發現了一直徘徊在外麵的小寶，揪著他的領子把他帶了進來。
    “佟佟……咱們別絕交行嗎？”我佯裝賭氣的別過臉。“這個給你，別再生氣了吧～”我斜眼看了下，是切好的蜂房，裏麵溢著黃燦燦的蜜。
    ‘噗哧’一笑，看著小寶的狼狽相：“算了，過來吧，給你上點兒藥。”小寶嘿嘿的笑，很開心似的。那一年，我們都是七歲。
    二．
    兩年後，小玉他爹升官了，搬家時他給了我塊兒玉，說是他李家祖傳。態度惡劣的跟小寶低語著什麼‘公平競爭’‘我不在時不許出手’小寶啐他“誰管你，我和佟佟娃娃親～”兩個人又差點拳腳相向。
    又過了一年，小寶他爹做了韓家當家，幾個月後，他也搬走了，走之前也給了我塊兒玉，說是他韓家祖傳。然後信誓旦旦的和我說什麼‘五年八年’的，好不傷感。
    轉眼間，我十四歲。爹花了些銀錢在衙門裏買了個差事。我剛過完生日沒幾天，便被選進宮做了秀女。
    那天，娘拉著我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我甚至連眼淚都還沒來得及掉，便已經被帶到了街角。周圍盡是些哭哭啼啼的姑娘，我就這樣入宮了。帶著小寶和小玉給我的傳家之寶和一些年少時未說清未道明的約定……
    皇宮真是大的離譜，也讓我理解了為什麼有人一進宮就是一輩子。負責我們起居的老宮女常誇我皮膚好，我想，可能是我常吃肉的緣故吧。
    吃睡交替的過了些日子，皇帝宣我了。他看起來比爹小了幾歲，舉手投足透著王者的風範和與生俱來的貴氣。他盯著我看了很久，然後抬著我的下頜溫柔的說：“汝非籠中鳥，朕願成人之美。”再然後，起身飄然離去。於是，我成了自當朝天子即位以來唯一傳召了卻沒被寵幸的秀女。我想，可能是從前家裏養豬把我熏的太臭了吧～
    幾天後，皇上宣我進了金鑾殿，封我做了女官。在那時那地，我見到了，傳的沸沸揚揚的少年得誌的文`武狀元――李嘉譽，韓寶鈺。
    退朝之後，我笑得顫抖，該說這是孽緣嗎？亦或是……宿命？
    幾天後，宮裏發生了命案。是剛被封為才人的妙齡少女。死相極盡恐怖：口唇青紫經，七孔流血。從井裏撈出來時，雙眼外凸，睜得大大的，似要看透這世界一般。
    聖上說“後宮的事不便張揚”賜給我塊免死金牌，配給我兩名禦前侍衛，這事就成了我的工作。
    皇後來了，溫婉動人母儀天下。似淩駕於眾女子之上。微笑著俯看紅塵。
    雲貴妃和昭華娘娘也來了，陪在皇後身後。太監宮女一大堆，七嘴八舌的竊竊私語。我在仵作旁邊等著驗屍結果。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此女看似死於毒物，不過……真正的致命傷，是後腦部的撞擊”。皇後攜眾嬪妃都嚴肅的交待我要嚴辦此事，輕笑著細細的審視了這一幹人等，單膝跪地“下官，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