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從灰到亮，片刻光亮之後，烏雲又陰沉沉的壓下來，沉甸甸的籠罩著天空。
    冬日，寒氣逼人。
    “老爺，陳青回來了。”老管家站在書房外，低聲稟告。
    榮泰正坐在桌旁翻看軍報，放下手，抬起頭：“讓他進來。”
    門外有輕微的動靜，腳步聲先是由近而遠，再由遠而近。
    下一刻，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屬下參加王爺。”陳青邁步走進房內。
    榮泰擺手，示意他免禮。
    “如何？”
    榮泰開口便問：“可有查到什麼？”
    陳青點頭，一五一十回道：“回王爺，屬下親自清點明王府名單，除去一位奶娘下落不明外，明王府所有家眷皆被王爺下令處死，屬下立刻派人去查了那位奶娘的去向，但無人知曉。接著，屬下除在京城一番打聽之外，還趕去明王妃老家查詢實情，經證實，明親王與明王妃五年前成親，以白玉定情，成親以來一直相敬如賓，恩愛有加，婚後第二年，明王妃懷孕，但不知所出究竟是男是女。”
    “不知是男是女？那麼抄家當日，可有嬰孩喪命？”
    “明王府滅門當日，屬下等在明王妃房內搜出一名男孩，當時便已一劍斃命，以此推算，明親王後人，理應不在。”
    “理應不在……”
    榮泰垂下目光，沉吟道：“那就是還有在的可能……”
    “王爺，那個從明親王府撿回來的孩子怎麼辦？”
    榮泰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連浩那護著呢，不過，留那孩子在榮王府裏，我這心裏怎麼也塌實不下來。”
    陳青立刻提議：“王爺若是不放心，不如將她趁早送走。”
    榮泰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在理，便喚來這幾日一直照看著凝眉的許嬤嬤。
    “老爺……”許嬤嬤一見他便恭敬地行了禮。
    心裏顫顫巍巍，不知榮泰叫她來做什麼，但隱約已感覺到，許是與凝眉有關。
    榮泰也不想拐彎抹角，隻朝她點個頭，便問道：“這幾日都是你一直在照看那孩子？”
    許嬤嬤連忙應道：“是的老爺。”
    “那孩子……”榮泰斟酌了一下語句：“她可聽話？”
    許嬤嬤搖頭，“凝眉她隻聽少爺的話。”
    “凝眉？”
    榮泰眉頭一緊，訝道：“這是她的名字？”
    “是少爺給起的。”
    “凝眉？”
    榮泰又將這名字念了一遍，半晌，自言自語般低喃：“連浩這是什麼意思？”
    陳青見他神情，便問許嬤嬤：“小王爺這會兒可在府裏？”
    許嬤嬤搖頭：“少爺剛剛出去。”
    榮泰和陳青對望一眼。
    下一刻，榮泰大步向外走去，邊走邊吩咐道：“陳青，去備馬車，這個凝眉，必須送走。”
    ……
    凝眉的尖叫聲一直從內院響到大門口。
    “放開，放開我——”
    脆嫩的童聲帶著哭聲連連回響，榮泰捆抱著凝眉，誰也不敢上來攔，連浩院裏的侍從都急的直跺腳。
    可凝眉在榮泰懷裏沒一刻老實，翻來覆去，拳打腳踢，奮力掙紮。
    “快把她接馬車上去。”
    榮泰急聲吩咐，有侍衛箭步上去，捉住凝眉的胳膊，就要把她從榮泰身上拎下，可她卻如同一隻賴上他的貓，兩隻手死死抓著他衣襟，怎麼都不肯鬆手。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凝眉毫無顧忌的大聲哭鬧，發辮鬆脫，亂如蓬草，臉上混亂一片，全是哭花了的痕跡和眼淚。榮泰剛一用力想將她推給侍衛，她扭頭一口咬上他手背，用力極大，甚至她小小身體都在顫抖。
    榮泰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左右侍衛都上前幫忙，有往下抱的，還有幫忙分開的，可凝眉死咬著牙就是不鬆口。
    眾人正亂作一團，驀地聽到前方傳來一聲驚呼：
    “父王，你們在幹什麼？”
    榮泰一怔，抬眼見連浩騎馬歸來，一雙眼正冷冰冰的望著他：
    “父王，你抱凝眉出來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