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湖中有誰膽敢阻擋他楚天凱的腳步，隻怕即便是王宮侍衛也奈何不了他。
    恢弘華麗的帝王寢宮，搖曳的燭火忽然熄滅。
    正在翻閱奏折的皇上心裏莫名一沉，衝著門外低聲喊了句：“來人！”
    半晌不見有人答話，心中的不安又多了幾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輕呼。
    門外似乎爭執了一番，緊接著房門被重重推開！
    楚天凱布滿殺氣的麵容赫然出現在皇上的眼前。
    “凱哥哥……求你，不要，不要殺父皇……”一陣夾雜著哽咽的女聲傳來，借著月色，皇上看清了是自己遺落民間的女兒，不禁心頭一熱。
    當年苦於王位之爭而負了她的娘親，而後得知深愛自己的女人產下一女後在絕望中自縊而亡，當下派人去尋找女兒的下落，這一尋，便是七年。
    司空雪。她擁有同她娘一樣的絕塵之姿，一樣的淡雅清麗，隻是眉宇間始終隱隱閃爍著些許愁緒，如此一來，更是惹得他心生愛憐，平日裏對她疼愛有加。
    此時她正死死拽著楚天凱一邊的袖口，神情急切而恐慌地懇求他放過自己。
    皇上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愛恨糾纏，竟是代代輩輩難以逃離的牽絆麼，看楚天凱凝視雪兒的眼神，刻骨噬魂，卻又不得不由於仇恨抽離出些許疏離和淡漠。
    輾轉了糾纏的心緒，壓下心頭不斷湧起的不忍與痛心，楚天凱硬是避開了雪兒哀求的目光，“他殺了我的父母，如今又派人追殺我。”墨黑的瞳仁微微一縮，“即便他是你的父皇，我也要親手將他碎屍萬段。”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擠著牙縫迸裂而出的，楚天凱已經被仇恨充斥著內心，手臂一用力，雪兒失去重心一時摔倒在地。
    “啊！”失聲驚叫間，銀雪劍已經遙遙刺向皇上的咽喉！
    噗的一聲。
    楚天凱聽見刀劍刺入皮肉發出的輕微聲響，緊接著，有汩汩殷紅的血液順著劍柄緩慢流淌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開出刺目的血花。
    剛剛雪兒忽然撲上來擋在皇上的身前，他想要收力卻已來不及撤回，大驚之下隻得硬生生扭轉劍頭向旁側一偏，卻還是割破了她雪白細嫩的脖頸。
    “雪兒！”再顧不得其他，楚天凱一個箭步托起了軟軟倒下的她，痛苦的淚水與她的鮮血混在一起，迷亂了他霎時如贅冰窟的心。
    皇上此時已經恢複了鎮定，手指按下軟榻旁的一處機關，頓時，一群身著黑衣的宮廷侍衛從各處湧進寢宮，將楚天凱團團圍住。
    “來人，把這個刺客拖下去，淩遲處死。”冰冷的眼神，冰冷的語調，皇上的心中湧現出塵埃落定的釋然。嵐兒，你我今生牽絆，終於被我一手除淨了……
    “父皇……別，別殺他……求你……”雪兒突然斷斷續續地發出哀求，鮮血不斷從頸部噴湧而出，想是剛剛那一劍割破了動脈，此時那一團團血跡浸染在她雪白的脖頸，又流向雪白的衣衫，紅與白在此時發出強烈的視覺衝擊，楚天凱愣愣望著懷中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的雪兒，隻覺渾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他的心，從剛剛的狂亂不已到驟然停止，生命仿佛被一下子掏空了一般，失掉了最最重要的唯一。
    “雪兒，你冷靜點不要害怕，我不會讓你死的，我還要很多話沒有和你說，還要和你同看花謝花開……你不會死的，相信我……”胡亂地說著顫抖的話語，楚天凱隻覺那一劍是刺在自己滴血的心尖，看著雪兒愈發蒼白的麵容不由更緊地抱住她，喃喃念著“不會的，你不會死……都是我不好，我應該保護好你的，竟然……竟然親手傷害了你……對不起，所以，不要死……不要連彌補的機會都不留給我……”
    侍衛們慌亂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公主，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凱哥哥……很開心再次遇到了你，其實在小時候……我就一直希望……將來有一日，能成為你的妻……”雪兒顫抖的手撫上楚天凱悲痛的麵頰，唇邊艱難地挽起一個笑容，“時至今日，我隻求你此生……忘了我……”
    楚天凱兩眼空洞地注視著雪兒蒼白的麵容，感到覆在臉上的手一輕，軟軟地跌在地上。他低下頭，默默在心裏說了句，“對不起了，雪兒，你說的我沒有辦法做到，沒有辦法……忘記你……”
    下一秒鍾，楚天凱幽黑的瞳仁猛然抬起，眼底閃耀著焚毀一切的決然，皇上隻覺眼前一花，一柄染著鮮血的利劍已經架在了他的喉嚨。
    侍衛們大驚失色，想要上前卻又怕傷到聖上，僵直的手指繃緊在身側的劍鞘上，空氣中流動著壓抑狠絕的殺氣。
    “殺了你，是必須。”冷漠平靜的話語，手臂微一用力，銀雪劍穿喉而過！皇上的麵色瞬時變得慘白，卻在倒下的一刻露出一抹奇異的笑容。
    嵐兒，我來找你了……
    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他感覺不到疼痛，恍惚中聽到兵器相擊的衝撞聲。皇上眼前最後的世界，是初見那人時的驚鴻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