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本是王謝堂前燕,緣何飛入百姓家。 第22章 洞房花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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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琴韻斜倚在藤編的長椅上,手裏拿著一把小巧的檀木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公孫梓墨眯著眼睛,靠在琴韻的腿上,嘖嘖兒的品著小酒,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哈哈,美酒當前,美人入懷!真乃人生一大幸事啊!”公孫梓墨笑道。
“瞧你,連坐都不好好的坐著,非要躺在人家身上!這也罷了,我問你,你左手為何不能老老實實的放在那裏!”琴韻嬌嗔道,從懷裏抓出一隻不安分的手,並使勁兒用扇柄拍了一下,以示懲戒。
“韻兒,你怎麼還這麼害羞呢?咱們可都是老夫老妻了,給我摸摸有什麼關係啊?”公孫梓墨恬著臉道。
“哼!誰跟你是老夫老妻啊?奴家可沒那個福分!你那正牌娘子正在賈府望眼欲穿的等著你呢!你可倒好,跑出來喝花酒,也不怕家裏那位生氣!”琴韻戳了戳他的額頭:“仔細著回家叫你跪在外麵!”
公孫梓墨眉頭一皺:“可別跟我提她!說來說去都是我爹不好!我根本就不想成親,他硬是逼著我!哼!”
琴韻也不說話,笑吟吟的望著他。
“我就是喜歡我們琴韻——”公孫梓墨伸手在她的臉頰上蹭了一下:“又懂事,又會伺候人,她哪裏能跟你比啊!”
“公子真會說笑!我一個下作的婦人,怎麼能跟尊夫人相提並論呢?我是青樓風塵,人家是侯門繡戶,你這麼比較不是羞辱人家麼?”琴韻嘴上在說笑,可是眼裏明顯帶著不愉快。
公孫梓墨收起笑臉,柔聲道:“怎麼,你吃醋了?”
“奴婢哪兒敢啊,隻是一時傷感罷了!”琴韻負氣道,故意將臉扭到一旁不看他,淚珠兒像斷線的珠子似的,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寶貝兒,不要生氣了,我也是不得已啊!你要是生氣的話,那我現在就去退婚,可好?”公孫梓墨手忙腳亂替她擦著眼淚。
“別!你可千萬不要這樣!你要是這樣的話,琴韻就得但當一世的罵名了!”琴韻趕緊阻止道:“不敢祈求公子長相廝守,唯求公子不要忘記我,有時間還來看看我,琴韻就是死也甘心了!”
“韻兒,讓你受委屈了!”公孫子墨坐起來,將琴韻摟在懷裏,久久不肯放開,半晌才道:“你等著,過幾天我一定要把你接進府裏,絕對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琴韻小鳥依人:“嗯,我等你!”
兩人又耳鬢廝磨了好一陣,直到家丁再次催促,公孫梓墨才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他走後沒多久,琴韻便換了件衣服,匆匆離開了房間。琴韻前腳剛離開,一個瘦小的身影便緊跟著她後麵消失了。
公孫梓墨上了轎子,打了個手勢,隨行來的家丁趕忙附耳過去。公孫梓墨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叮囑了一番,那家丁頭點的就像小雞啄米一樣。
青色轎子漸行漸遠。
“爹,我回來了!”公孫梓墨一見公孫靜便迎了上去。
公孫靜跳腳道:“小畜生!你可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可就見不著爹了!”
“此話怎講?”公孫梓墨愕然。
“你瞧瞧現在都什麼時辰了!大家都快急死了,你怎麼才回來?幹脆不要回來了,把我這個礙事兒的老家夥氣死得了!大家都幹淨!”公孫靜扯著嗓子罵道。
“爹,大喜的日子,別死啊死啊的亂說!我剛才隻是去見一個朋友,再說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您放心,誤不了事兒的!我這就去換衣服!”
公孫靜把桌子拍的咚咚響:“見一個朋友?你別當我年紀大就好糊弄!我問你,你是不是又去那種勾欄之地晃蕩去了?跟你說了千百次了,‘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你就不能找個好人家的閨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非得去那種煙花柳巷的地方!你不知道,外麵傳的有多難聽!你讓你爹我這張老臉往哪裏擱啊?”由於太過激動,公孫靜咳嗽起來,老臉漲得通紅。
“爹!你瞧你,脾氣總是那麼大!”公孫梓墨無奈的幫他順著氣兒:“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有分寸,今兒個可是我大喜的日子,您老人家給我留幾分薄麵不行嗎?外麵還坐著滿滿一大屋子的客人呢!小聲點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您別生氣,我這就去換衣服!”
公孫靜一把將兒子推開:“滾滾滾!快去給我換衣服!看見你我就來氣!要是耽誤了吉時,我非打死你不可!”
公孫梓墨灰溜溜的跑開了,後麵跟著忍俊不禁的小五,一麵走一麵道:“爺,您小心點,留神腳下,可別摔著了!”
公孫梓墨朝他揮揮拳頭:“你別樂,回頭仔細你的皮!膽子大了,現如今連主子都敢笑話了!”
語桃穿著大紅的嫁衣,端坐在房間裏。
“小姐,你別緊張,有我呢?”黃鶯在她耳邊輕聲道。
“我......我不緊張!我哪裏緊張了!”語桃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從嗓子眼兒裏麵擠出來的。
“撲哧——”黃鶯跟喜娘都忍不住笑了:“還說您不緊張,臉繃得那麼緊,都沒辦法上胭脂了!”
啊?語桃這才注意道自己還咬著嘴唇呢,於是趕緊鬆開了牙齒。
“小姐,你這是去嫁人,又不是去上刑場,怎麼一副誓死如歸的樣子?來嘛,放鬆一點,這樣我們才能好好幫你裝扮啊?”黃鶯笑道。
“去去去,你會不會說話?哪有這麼說話的?當心讓老爺夫人知道了,有你好受的!”翠梅用手肘搗了黃鶯一下,她是韓秀清身邊的丫鬟,說話比較有份量,黃鶯衝語桃吐了吐舌頭。
語桃被她逗樂了,氣氛這才活躍起來。
“小姐,請您把頭抬起來!”喜娘取出一段五色棉紗線道。
語桃不知她要幹什麼,但還是乖乖的仰起臉。
喜娘將五色棉紗線分成股,又扭了扭,緊貼在語桃臉上,替她絞去臉上汗毛。
“嘶——”語桃受痛,倒吸一口涼氣,身子本能的往後一縮。
“小姐,這是給您開臉呢!忍忍就過去了!很快的!”黃鶯在後麵托住語桃的身子,不讓她躲避。
開完臉,喜娘用清水幫語桃淨臉、淨手,黃鶯跟翠梅在一旁輔佐。兩人用調好的鳳仙花汁兒給語桃染指甲,個個都是小心翼翼的,半點都不敢馬虎。
喜娘心細的畫完妝,這才命令小丫頭們將鳳冠霞帔拿過來。
“你們給我注意了,這鳳冠可是金貴東西,千萬別碰壞了!現在咱們不給新娘子戴,因為太重了,我怕她吃不消!等半個時辰後,再給新娘子戴上!記住了,到時候提醒我一下!黃鶯你過來,我給你也收拾一下,你是要陪小姐過去的,可不能丟了咱們賈家的臉麵!”
兩個小丫頭扶著語桃往床邊走去。
天啊,這個衣服好難受啊,為什麼領子是豎起來的,還繡了金邊,割得我脖子疼!還有這雙繡鞋,稍微做大一點兒不行嗎?擠得腳好辛苦啊!身上為什麼要掛這麼多的珠寶首飾,沉死了!幸虧現在不用帶那個帽子,光是珍珠,不就得有一斤重啊?語桃心裏暗暗叫苦。
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語桃幾乎全身都麻木了,這才聽到有人在外麵叫嚷:“時間到了,新郎來迎親啦!”
喜娘從椅子上一躍而起,端起鳳冠便往語桃頭上扣去,並快速的幫她整理了一下霞帔、耳環什麼的。
“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了,我說起的時候,你們就扶著小姐趴在我背上,直到了嗎?”喜娘說著,便彎腰拉開了陣勢。
公孫梓墨身著紅衣,胸前掛著一朵大紅的花,騎著高頭大馬,後麵浩浩蕩蕩的跟著一大群迎親的隊伍,在噼裏啪啦的鞭炮聲中,緩緩地向賈府駛來。
路上圍滿了看熱鬧的民眾,男人眼中的羨慕,女人眼中的愛意,像利劍一樣,刷刷的向公孫梓墨襲來,他微笑著像眾人招手示意,引來無數女子的歡呼聲。
“天啊,這就是四王爺的大公子麼?長得好俊俏啊!”
“就是!潘安在世也不過如此啊!”
“哇,好多彩禮啊——你們說裏麵是金子還是珠寶?”
“嘖嘖,那匹馬是不是西域進貢來的?我們中原可沒有那樣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