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值陽春三月，外麵積雪雖早已融化，不過近天來天公不是很作美，淅淅瀝瀝的小雨一直在下，布匹衣物什麼的，也暗地裏悄悄地長出白毛來。
    周媽媽聞了聞一塊麻布，刺鼻的黴味嗆得她連連咳嗽。
    “媽媽呀，這是什麼味道！小春，你是怎麼管理這些東西的？好好的布就這樣給糟踐了，將來要是府上需要用布，我該拿什麼給老爺夫人看！”
    周媽媽臉上的五官因憤怒而皺作一團。
    被喚作小春的小廝顯得有些委屈：“周媽媽，您瞧這話說的！我難道不想這些布幹幹爽爽的？您瞅這天，黑的跟鍋底似的，都下爛了天地子，也沒見這雨有想停的勢頭！您老說說，這房子雖不漏雨，可是那裏經得住這水一個勁兒的泡啊，別說東西發黴了，我這人都有股子黴味兒啦！”
    周媽媽歎了口氣：“哎，可不是！不是我老婆子嘴多，成天的將嘴巴擱在你們這些小子丫頭身上，說到底還不是指望著你們好麼？這幾天天氣不好，老爺夫人似乎心情也不佳，我這不是怕你們不小心惹著他們，才處處提醒著你們麼！”
    小春討好似的湊上前來，給周媽媽捏捏肩膀：“瞧您說的，府上那個不知道您周媽媽是個大大的好人啊？您老為我們好我們都知道呢，就是嘴上不說，心裏也默默念叨呢，我哪回出去拜佛上香，不得為您上幾注香啊，都給您祈福，祝您身強體壯、長命百歲呐！”
    周媽媽臉上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她輕輕拍了一下小春的腦袋：“猴孩子，就你嘴貧！”
    小春嘿嘿一笑，更加賣力的表現起來：“是啊，你說老爺這是怎麼了？前段時日還笑嗬嗬的，怎麼最近臉色筆者天還要黑啊！”
    “還不是為小姐的婚事著急！”周媽媽道。
    小春顯得有些吃驚：“小姐要成親了，我們怎麼不知道？這可是喜事啊！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啊？”
    周媽媽“噓”了一下，示意小春小聲點：“這事還沒定呢，所以沒到處聲張，你嘴巴也給我閉緊點，不該說的話，可千萬別亂說！”
    小春點點頭：“嗯，周媽媽教訓的是！”
    周媽媽歎了口氣：“也不知是孽還是緣，大小姐上回去廟上燒香還願，不知怎麼的竟讓四王爺的大兒子看到了，那梓墨世子對小姐是一見傾心，回家就傳下話來，非禦史大夫家的大小姐娶——沒過幾天，四王爺就親自上門來提親，可把我們老爺愁壞了！”
    “怎麼著，咱家老爺連世子都看不上啊！眼光可夠高的！”小春道。
    “你們這些新來的下人可不知道，咱老爺以前還是太守的時候，大小姐便已經與人定下了婚約，對方便是節度使曾訓良的公子，本來說是去年便要成親的，夫人不想讓女兒過早離開自己，邊將婚事稍微推遲了一下，等到小姐滿了十七歲再成婚，這下可好，早知道就先嫁了，免得生出這些的事端！”
    “這有什麼好煩惱的，依我看來，直接拒絕了便是！想來那梓墨世子也不會是個不講理的人，把事實真相跟他一說，不就都解決了麼！世上好女子多得是，想那世子也不會勉強一位已有婚約的女子！”
    周媽媽冷哼一聲：“嗬！你說得倒輕巧，不要以為這隻是男女婚事那麼簡單的事情！你不懂，這裏還包含這很多做官的學問——這可是四王爺在像咱們老爺示好呢，多少人想還想不來呢！咱老爺能白白將機會放走不成！”
    “那．．．．．．總不能將以前定的婚事給退了吧？傳出去可是會影響咱們賈府的聲譽呢！”小春開始為小姐擔心起來：“再說對小姐的名聲也不好啊！”
    “說起這個才是讓老爺最頭疼的事呢，要是小姐願意，老爺倒是可以厚著臉皮往節度使家裏走一趟，即便是挨罵也算是認了！可咱們小姐熟讀四書五經，將那《列女傳》整天的掛在嘴邊，哪裏肯讓老爺去退婚啊！老爺前些日子還沒在她麵前一提，小姐當場就要拿剪刀抹脖子，可把我們給嚇壞了，要不是老婆子力氣大，搶下了剪刀，還指不定出什麼事情呢！”
    周媽媽說到這裏抹了一把額頭滲出的汗水，顯然她對那件事情還心有餘悸。
    “那．．．．．．”小春眼珠一轉：“哈哈，我有個好主意了！咱大小姐跟二小姐不是雙生姐妹麼，叫二小姐去，不是什麼都解決了嗎？”
    “你以為你想到的我們不會想到嗎？”周媽媽愁眉苦臉的說：“關鍵是二小姐已經有心上人了，是夫人的親侄子，袁恒少爺，她本來脾氣就不小，耍起性子來誰也勸不住，這會兒誰能勸動她去代姐出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