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出城區，一路向北，過了城鄉結合部，空氣便驟降了兩度，還飄起了綿綿細雨，穿著真絲襯衣的南凱風被凍得齜牙咧嘴。盼星星盼月亮，終於遠遠地瞧見了一根老舊的煙囪，出口隱隱約約騰著一縷白煙，像是發著最後一股餘熱。
    他狠踩了一腳油門，朝著那個方向直奔而去。
    目的地是個廢棄的磚廠，曾經風光過一陣兒，可前幾年附近的粘土被開采耗盡，又出了趟事故，廠就關停了，隻留下個空廠區，也再沒別的業主來接手，就這麼閑置著。
    南凱風站在廠區外，麵對的是一片死一般寂靜，毫無生氣，連鳥叫蟲鳴都沒有。他彎下身隨手抓了塊小石頭，抬手朝緊閉的廠門丟去。石頭砸在鐵門上“啪嗒嗒”一聲。
    “青菀？”南凱風衝著裏頭喊。
    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南凱風往前走了幾步，又喊：“青菀，我的小祖宗，今兒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成麼？”
    話音剛落，一團黑影便從天而落，對準了南凱風的腦門心砸來。
    他靈活地側身躲開，雙手往前一伸，一隻被捆成粽子的黑貓躺在他手心，鼓著雙紅色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
    “它死不瞑目？”南凱風轉臉問隨後落在身邊的少女，待看清少女渾身上下的慘狀後，十分震驚，“這麼激烈！”
    少女全身衣物就沒剩一塊好布，像被劍捅刀砍過，好在一片片碎布還堅強地掛著。臉上、手臂上、腿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抓撓傷，滲出殷紅的血。
    “你說的八點到！”青菀精致的小臉鐵青。
    南凱風訕笑著說：“怪我怪我，沒算準時辰，誰想那老高被多挨了一個小時的罵。”
    “你說的八點！”青菀完全不聽解釋。
    瞥了一眼紅眼的貓，南凱風低頭湊到青菀耳邊輕聲說：“我錯了麼，真錯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別動手，你看還有外人在呢，留點麵子，好不好嘛？”
    “外人？”青菀一根指頭指向遠處藏匿在小樹林裏的兩輛越野車，“你說的是那些跟在你後頭的豬兒蟲？”
    豬兒蟲？南凱風板起臉教育道：“女孩子不要說髒話！那是警察叔叔。”
    “豬兒蟲也是髒話？”
    南凱風點點頭。
    青菀收回指頭，問：“要不要我滅了他們？”
    “那是警察叔叔！”南凱風痛心疾首，好好的青蔥少女一開口就跟社會小年輕一樣，必須是他的教育出了問題。
    青菀疑惑地看著南凱風，臉上清楚地寫著仨字“然後呢？”
    南凱風慈祥又溫柔地解釋：“襲警是重罪，咱們是良民，違法亂紀的事情不要幹。”
    “那誰是外人？”青菀皺起柳葉眉。
    南凱風晃晃手裏提溜著的貓，下一瞬間便將貓死死地抱在懷裏，跳開兩步，“這個你更不能滅！”
    青菀很是失望地看了那貓一眼，轉身甩腿在地上踢出個坑來，算是撒了氣，這才上車去了。
    南凱風把貓提到麵前，認真地說：“看見了嗎，我救了你一命，你得報答我！”
    貓紅著眼瞪著他。
    “你是不是在好奇，她是個純陽體也就罷了，可為什麼連我你都上不了身？”
    貓紅著眼瞪著他。
    “嘖……世間萬物，自有章法，就好比我，不知為何物。”
    貓紅著眼，愣了。
    南凱風被逗樂了，“我當初知道的時候比你還意外呢，跟我走吧，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反正你大仇已報，跟我聊聊天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
    貓紅著眼看了他一陣兒，鬆了架勢。
    “早知你這麼通情達理，我花那麼些多餘的功夫幹啥！”南凱風嘟囔著抬腳上了車，把貓輕輕放到後座，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說：“我是真想給你鬆綁來著，可也是真不放心，萬一半道兒出點事兒，你跑了怎麼辦，那也太對不住我家青菀這一身傷了。”
    常言道，一語成讖源於廢話太多。車剛開出半裏路，原本跟得好好的倆輛車就一前一後地截了道。
    正對南凱風車頭的那輛，車門打開，高隊一步跨下車來，抬下巴就喊：“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