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長得這麼瘦小，我知道他那一腳踢在身上有多痛”，張成樹掃了眼樓譯，笑說：“你要是再健壯一點，我肯定不會撲到你身上去。那一腳是真的痛嘞！”
    樓譯沒再說話，目光呆呆的看著地麵，城裏起了暴亂，不知道陸青原還安全嗎？
    “對了，你那天不是去找張開逸了嗎？找著了嗎？”
    “他跑了。你和你堂哥關係怎麼樣？”
    “挺好的，他有什麼發財的法子都會告訴我”。
    樓譯瞥了他一眼，“他割器官，你負責賣？”
    張成樹頓了一下，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離樓譯遠了一些，心虛的反問：“你說什麼呢？”
    樓譯冷笑一聲，賣器官這種事很常見，他那時候待的那個奇怪的房間估計也是張開逸幹這事的，隻是他不明白張開逸最後為什麼要放過他。
    同學情誼？還是良心發現？
    “我堂哥說他上學的時候你經常照顧他，上次你掉進海裏的事被他知道了，他趕緊就去救你了，不然你還得飄在海底呢”。
    “聽你這口氣，我還得感謝你們”，樓譯嘴角的笑徹底淡去了，“你們要想當壞人就徹底一點，這樣我報複回來就不會心軟”。
    張成樹耷拉著腦袋沒搭腔，心裏多少有點愧疚。
    樓譯和張成樹在破屋裏又待了兩天。樓譯的手已經開始結疤，張成樹或許是心裏愧疚，或許是出於對樓少爺的害怕忌憚，連自己身上的傷都沒來得及管，格外悉心照顧樓譯的傷。
    城裏被封，樓譯和張成樹隻好往南走。
    戰區中的南方動亂不安，沿途居民早已逃難去了，鄉村的屋子大都是人去樓空。入夜之後他們就躲在沒人的房子裏，靠主人家來不及帶走的糧食果腹。
    他們徒步走了兩天，一路上見過的人屈指可數，更加沒見過軍士的影子。隻有村子裏被搶掠過的混亂暴露著敵軍的存在。
    第三天傍晚，樓譯和張成樹照例躲到沒人的房子裏住下，兩人剛安頓下來，院子們突然被撞開了。
    一隊日本軍衝進院子，與樓譯，張成樹麵麵相覷。
    “樓譯快跑！”
    張成樹攙起樓譯，慌不擇路的往後門跑，出了後門是一條環山的狹窄山路。
    軍隊持著槍跟在樓譯二人後麵，像瘋狗一樣緊咬不放。
    “嘭”地一聲悶響。
    跑在前麵的樓譯身子微頓，在張成樹驚訝加恐懼的聲音中，緩緩倒在地上。
    鮮血染紅樓譯身下的土地，他的眼眸劇烈顫動，紅潤的嘴唇張張合合，緩慢而眷戀的念出那個名字。
    “陸青原……”
    遠在戰區的陸青原像是感應到什麼，無意識地看向某個方向。
    他站在漫天炮火中，身形挺拔而堅定，癡癡地等待一個奇跡出現。
    他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輕微的顫抖暴露了他的憤怒，不甘，恐懼，悲痛。
    “陸先生！我們必須得走了！”
    濤子和許黑站在車前，他們都無法接受樓少爺死的如此慘烈，但陸先生已經找了半個月，除了那具碎屍，這座城裏再沒有任何有關樓少爺的東西。
    陸青原最後再看了一眼周遭狼藉的街道，閉上眼睛，將全身的力氣注入到雙腿，抬腿轉身，看似決絕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