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隻一間六角閣樓，樓內燭光明亮，布置著極簡單的器物。一個極大的高幾擺在屋中央，幾上鋪著宣紙，陳列幾色簡單顏料。高幾後麵牆上掛著一塊小匾，上麵三個篆書字——“碧水居”。匾下放著四折屏風，屏風上簡單雕著幾筆山水。
    從一樓延伸到二樓的六隻銅管僅半人高，盯梢收成牛角狀，均勻立在房內，慕鎮平坐在高幾前，身著青衣，長眉若柳，麵若冠玉。手中握著一隻毛筆，正在認真撰寫。高幾對麵放著一張矮幾，上擺著一個翡翠盤，盤中幾隻碧玉杯。旁邊一隻盤子裏擺著各色絲線，矮幾邊撐著一副繡架，架上繃著一幅繡品。繡架前坐著一位女子，身著鵝黃色窄袖長袍，外著淡綠色夾棉花鳥紋半臂。她背朝著窗戶，如黑玉般的秀發未綰成發髻，從左側肩上攏過身前，黑發上紮著綠色錦帶，自臂膀下順滑垂到裙擺上，脖頸處的肌膚細致雪白如美瓷一般。她麵前的繡架上正在繡著一幅作品，看去是一女子肖像。發髻和臉部輪廓已經繡完，五官未繡，已經用墨筆描出。畫中的女子儀態端莊、眉目如畫，嘴角上揚，帶著一絲笑意，又顯出幾分慈祥。
    女子抬頭看看慕鎮平，放下手中的繡花針，從矮幾上倒了一杯茶，來到他身邊。她約莫十六七歲的年齡，秀麗的小臉上一雙清澈晶亮的雙眸，紅潤的嘴唇邊兩個明顯的小酒窩，顯得美麗聰穎。女子放下茶杯，站在慕鎮平身側，靜靜地看他寫完擱筆。慕鎮平放下毛筆，輕輕吹了一下紙麵。站起來看著自己的作品，搖頭到：“不行，比你還是差太多了。”女子道：“你臨摹這個也才幾個月光景，你寫成這樣已經極好了。我寫也寫了十幾年了，不過還是不如媚娘寫得好。”慕鎮平反手將宣紙提起，抖一抖，將正麵向著女子：“你再看看，和這桃花楊柳配著怎樣？”
    段昊鵬看不到畫麵，隻聽得女子輕聲念到：“上苑桃花朝日明，蘭閨豔妾動春情。井上新桃偷麵色，簷邊嫩柳學身輕。花中來去看舞蝶，樹上長短聽啼鶯。林下何須逺借問，出眾風流舊有名。”女子低頭淺笑：“你記性倒好，我隻念了一遍你竟一字不差記住了。這桃花嬌豔深淺相映，楊柳之態嫋嫋依依很是相符。隻是這畫中為何空了一大片？“慕鎮平道：”這其中自然要補進一個極美的人兒才詩畫相配。“女子巧笑兮然：“那你找到這極美的人兒了？”慕鎮平低頭不語，女子也收起了笑容。
    屋內安靜了一會，段昊鵬聽著西院有一陣很大的動靜，有馬嘶鳴的聲音，忽地又停了下來。閣樓一樓的門打開了，段昊鵬從二樓柱子後麵向下看。宦官模樣的人走出閣樓，來到橋上，跟橋上的士兵抬手指了一下西院，士兵躬身行禮，挎刀快步跑了出去。段昊鵬躲在柱子後麵，聽到女子說道：“這個時辰我要回去了。你明日還有空來嗎？”慕鎮平道：“我這幾日不好過來了，我大師兄要過長安來住一段日子。”女子頓了一下，低聲問：“你幾時再過來幫我畫完這幅畫兒？”慕鎮平道：“我應付兩位師兄一段時間，等他們不怎麼盯著我了，我就照舊送口信到你安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