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時分，得得的馬蹄聲停在段宅門口，安心從車上跳下來，簾子打開，芸娘從車上輕輕跳下來，腳步急促進入宅中。慕鎮遠從中堂迎出，將芸娘接入廳內。段昊鵬雙手奉上一杯熱茶。芸娘飲口茶，換了一口氣，說到：“也沒有確實消息，隻是大概而已。”慕鎮遠說到：“你且細細說來聽聽。”芸娘說道：“永陽坊坊裏很容易問到了賀蘭宅子，聽說賀蘭大人是在川中當差，家中隻有夫人和嶽母守著。門口投了師弟的名刺，很快老夫人就傳進了中堂。楊老夫人年紀不大，頭發全白了，中堂中一名俊美男童正在翻閱書簡，一名乳娘正在逗弄一名不足一歲的女嬰。問了段伯母和家人平安，說過些日子過來拜望。賀蘭夫人在路上受了風寒，尚臥床不能起身，麵容極是憔悴。老夫人帶我進了內房，自行離開了。我直接對賀蘭夫人說明來意，她竟然對鎮平師弟一無所知。”慕鎮遠道：“後來如何？”芸娘道：“這時未到午膳時間，忽然外麵來了馬車，楊老夫人進來說李夫人送了少許膳食進來，問候賀蘭夫人身體。賀蘭夫人靈機一動，讓老夫人回複來人，今晨病情似乎重了，人昏昏沉沉。老夫人雖有疑惑，還是照賀蘭夫人的原話回複了。”“約有多半個時辰之後，門口略有嘈雜之音，車馬駐步。一眾人等進入賀蘭府邸。”“我從窗縫中看到六名隨人進入院內，躬身站立。李夫人未梳發髻，頭上罩著淡紫色長錦巾，身披同色皮氅，一手扶腹部，一手扶著女宮人臂膀，身後另跟著兩名女宮人，進入院中。賀蘭夫人囑咐我避入屏風之後，自己側身向內躺下。”“屏風後光線較暗，靠牆放置著一張小床，床上幾件小衣服。我隱身床簾之中，屏風微透。我可以看到房中景象。”“李夫人輕輕走進入房中，兩名宮人守立房門口，隨身宮人上前卸下頭上錦巾，解下身上皮氅。另罩上一件紫紅色繡金半袖，扶李夫人在床邊緩緩坐下。外麵宮人傳進茶來，隨身宮人雙手奉上，李夫人擺擺手，宮人捧茶肅立。”“李夫人輕喚了一聲姐姐，賀蘭夫人慢慢自塌上轉身。用被蒙著半邊臉，半閉眼簾，低聲回了一聲：“媚娘，你怎麼來了？”“李夫人道：“姐姐今日覺得怎樣了？我聽母親說姐姐今日反比前幾日重了。”賀蘭夫人低聲道：“隻是覺得困倦，頭暈沉沉的，胸口悶悶的喘不上氣。”李夫人道：“這可怎麼好，莫若換個太醫來瞧瞧。”賀蘭夫人道：“倒也不必，隻是晚上咳得厲害睡不好覺，好不容易睡著了，夢裏總有凶狠鬼怪拉我往水裏去，又被驚醒了。”李夫人掩口笑道：“我沒想著姐這次真真被嚇到了，都留下病根了。”賀蘭夫人略微揚起眼皮，仍不露臉麵，對李夫人說道：“想是真被水鬼纏上了，一會著人去哪裏上香拜拜罷了。我現下風寒未清，妹妹不要在這裏久坐。我這會想喝碗滾燙的茶水。”李夫人轉臉吩咐宮人：“這碗茶撤下去，要碗滾燙的來。”隨身宮人捧茶出去，我聽到賀蘭夫人低聲道：“蒲津渡親戚到長安來找走失的人口。”李夫人嗯了一聲。隨身的宮人托著一晚茶進來，李夫人伸手接過來，放在床邊小幾上。繼續說道：”看姐姐這會兒還好，我便不留了。姐姐說要燒香拜拜求個安心亦可，要說上次你給我求平安的處所，倒是極靈驗的。我出去跟母親說幾句就走了，姐姐想想誰人妥當可去的，著人去吧。”李夫人起身，宮人進來伺候穿衣。賀蘭夫人道：“你行動小心點，我要失禮了，沒法送你。”李夫人點頭，慢慢踱步出門。賀蘭夫人道：“我歇會兒再斟酌，妹妹快歇著吧，你身子中重了，自己小心。”李夫人道：“我身子不覺的什麼，隻是今天就不多待了。現住的近，來往方便。過幾日你好了，我再來看你跟母親。”李夫人起身，宮人進來伺候穿衣。賀蘭夫人道：“你行動小心點，我要失禮了，沒法送你。”李夫人點頭，慢慢踱步出門。我自窗欞縫裏看著李夫人站在院中，跟楊老夫人說了幾句話，自行慢慢踱出院門，眾人跟著退出。我從屏風後轉出，賀蘭夫人端著茶杯，半靠在床頭上，輕聲對我說道：“碧水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