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許涵不是很理解他說的什麼，仔細一想，發覺哪裏都不對。
    沈軻實際上就是讓他離開這裏。
    可被留在沈家也根本不是他的意願，他自己是被牽製的，也是無能，他隻能束手無策。
    此刻的自己無能為力，愈發覺得沈軻一點不近人情，可按道理說，自己是個外人，他說的沒錯吧。
    許涵不應，不知道開口解釋什麼，沈軻沒有給他任何餘地。
    空氣都如冰霜般毫無溫度，他和冰有何區別呢？
    沉默良久，許涵鼓足氣說道：“以後離開，你…是急著趕我麼？”
    “嗯”
    他漠然置之，毫不遮掩他的想法，一切都理所當然。
    “……我明白了”
    沈軻沒回應，手表並沒有被他戴回手腕，而是利落的穿好風衣走出客廳的大門，絲毫不在意，不在乎他眼裏的“髒小孩”有多難受。
    許涵呆了呆，以為他忘記了那塊手表，好心地收好裝起來，雖然他對自己的態度不算好，自己心裏難受。就算那表再值錢，再精致，許涵隻打算下次見麵還給他的。
    心裏想著果然好壞的事都是相對的，怎麼可能就平穩的在好的條件下生活，沈軻的話沒有錯，他確實是個沒有父母的孤兒，邱蔓確實見他可憐才帶他來這吧……
    或許還有什麼同情之類的吧……但已經不重要了，這裏固然很好，可是並不屬於他，白吃白喝別人住在別人家裏。
    如果可以離開，如果有能力，他哪裏怕……
    自己就是那麼不曾重要過，在福利院裏的那段日子還能感受到別人對他微薄的憐愛，實際上也沒人在乎過自己吧……
    常想到自己是獨身一人，也隻能望天長歎。
    許涵一直想還那塊手表，可卻沒等到，心想以為沈軻就是住這棟大房子的，但事實上沈軻從來不住沈家的老宅。
    他問邱阿姨沈軻什麼時候回來的時候，阿姨也隻說一句:“小軻現階段很重要呐，他在幫他爸爸處理些公事呢。”
    自己並沒有做出像拿手表換錢的這種事，以後也不可能發生他連想都不會去想，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轉眼，天氣寒冷。
    總那麼陰晴陰晴。
    而邱曼愛子心切，不和沈柯說一聲就回去了市裏的房子，帶著許涵。過去的時候特別冷。冬至那天，飄著小雪，許涵沒有什麼東西要帶，包裏裝了點衣物和書。
    以及那塊被收藏好的手表，也就沒什麼重要的了。
    回想以前，就算來到沈家，好像也沒有任何重要的東西，唯唯諾諾的性格，木納又內向，三句憋不出個什麼話來。
    聽說要搬去那裏住，開始心裏一驚，不想過去，那個沈軻……肯定不好相處。
    他好不容易在沈家適應得差不多。現在又要換個地方，但這又不是他做主，邱曼看得出他不願，說了幾句許涵還是聽了。
    他望著陰冷飄著雪的天思考，那本不就不是什麼矛盾，隻是自己不討人喜歡，那麼呆的他都能看出來沈軻不喜歡他。
    開門那一瞬間，他隻敢站在邱曼身後，聽到沈軻冷冷的聲音又不敢探出頭去看他。
    “媽，你怎麼來了……？”
    他聲音平靜。並沒有被母親突然的到來而驚訝到，他剛忙完了裁決案，同意了父親與方家合作的事，已經一天多沒休息過了。
    狀態不是很好，淩亂的發絲亂翹著，襯衫領帶有好多褶皺。
    “快過年了我來你這住，也好照顧你呀!”
    邱曼笑著，沈軻沒說什麼，想歎氣卻隻是搖了搖頭。冷漠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溫柔，她總是覺得自己照顧不好自己，雖然是出於愛，可是他是真的不小了。
    他毫無波瀾的眼神柔和了許多。
    “也可以，待會叫保姆去收拾房間。”
    許涵聽到他不算冷漠的語氣，抓緊了自己的衣角。邱曼點點頭，又想起身後不敢出來的孩子。
    “噢對了，小涵也跟著我過來了，你別見外。”
    說著自己伸手把許涵拉到沈軻麵前。
    他站在沈軻麵前，抬頭望著一臉不屑的他，心裏想到的隻有一句話。
    遭了…！他一定會把我趕出去的……
    可出乎意料之外，沈軻隻是麵無表情，掃了他一眼。雖然是不願，眼神卻深邃又漠然，許涵看得出他有些疲憊，那股盛氣淩人的勁少了許多。
    “進來吧”
    也許是他太累了，話語間不再那麼冷若冰霜。
    而許涵總是把事情想到最壞。傻傻的看著他，一時忘記了這個人前段時間對自己的厭惡和不屑。緊咬著下唇，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萬一待會又是對他一頓冷酷無情的嘲諷……
    許涵就站那，無辜的大眼睛盯著他，想著關於他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好奇入神。
    他孩童般幼稚的觀賞一件寶物一樣。
    像以前在園裏看到一隻特別漂亮驚豔的蝴蝶般望著他。
    越看越入迷。
    沈軻皺眉，他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眸子一下淩厲，他看不下去。
    “站著做什麼？”
    說完立馬伸手用力把他拽進了房門，許涵被拽得踉蹌了一下來不及反應，雙腳站不穩腳跟身子一歪就往沈軻身上栽了過去。
    溫熱的胸膛，撲麵迎來的是淡淡的薄荷香，少年冰冷的氣息瞬間讓許涵頓時清醒。
    溫暖又真實的懷裏。
    沈軻一臉嫌棄，立馬推開他，他摸到許涵那皮肉下瘦得凸起的骨頭，心頭一怪，臉色變得難看。
    太瘦了，他想。
    “啊!對不起……!”許涵驚慌不知所措的說。他本來就瘦小，幾乎被人一推就能倒下去。
    被他推開後自己又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許涵不是故意的，不知所措的站那道歉，那醒人的薄荷香還在他鼻尖留存。
    沈軻沒理他，他聽“對不起”著三個字已經聽得頭疼。
    “小軻!不要那樣…他身體不好，你輕點。我過來是照顧你的，你看你多久沒收拾了，連自己身體也不注意，都不知道你三餐有沒有按時吃……”
    邱曼在一旁看到他的行為，皺著眉。進了屋又見客廳的紙筆衣物亂放，雜亂無章，沒有以前一點整潔，連本身的衣著風度都沒了。
    她甚至懷疑沈軻是不是開始墮落了。
    許涵低著頭，嘴唇都被自己咬破皮了，緊繃著全身站在沈柯旁邊。
    “算了，我在忙，關於方氏的合作我再幫父親做策劃，我已經同意了他做的決定。”
    說完一臉疲憊的樣子，沈軻實在忙，被父親逼著做策劃，可自己卻和父親的意見相反，好不容易被妥協結束了。過幾天又要去交易會，騰不開時間注意其他事。
    他哪裏會墮落，那麼聰明優秀的人，有什麼事不能解決。
    他不看許涵，冷冷的。
    “再讓我聽到“對不起”三個字，你就別想住在這裏。”
    說著一臉無情的瞪了許涵一眼。
    那種無意義的詞令他作嘔，又想起剛才他仰著頭著迷得看自己，那眼裏微閃著，他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勁，也算不上生氣。
    “知道了……”
    那聲音又小又委屈。
    沈軻不語，拿起桌麵上的文件皺著眉頭翻了翻，接著跟邱曼說了幾句就又回自己房間忙了起來。
    日子一天一天過，市中心並沒有沈家舊宅安靜美麗，許涵恐高，可卻住在三十多層的高樓上，那落地大窗總能看的他雙腿打顫，往下一看就發抖。
    來的第一晚他小心翼翼的往窗邊走去，結果被嚇得一屁股坐地上了，以為自己會掉下去。這幼稚愚蠢的畫麵被沈軻剛好看見，還一副嘲笑的表情說了一句“你沒見過嗎……？”
    他虛驚一場，就算被沈軻嘲諷，他心裏也沒什麼，算了吧，心裏又念起了鄉下的田園，哪裏像在這裏的城市，陌生又冷漠。
    邱曼想著讓他們熟悉一點。可惜兩人互不幹涉誰，一句話也沒說過。好在兩三天時間過去，沈柯要去交易會，要離開，而他住進的這兩三天，沈軻沒有說他什麼，根本就是拿他當空氣。
    理都不理，沈柯走之後他才鬆了一大口氣。
    雖說住在沈家，可兩人談話的次數幾乎是寥寥可數，許涵過不久就要中考了，學校離沈軻這裏不遠，邱曼每天讓保姆接送他，邱蔓又忙著安排沈軻的衣食住行。
    大多時間就他一人在家，不，不是他的家，是沈家的家。
    他不聰明，也沒有天賦，更沒有像沈軻那樣聰明有為，出類拔萃，和沈軻一對比，隻是三歲的年齡差，人卻天差地別的分明，從小就在物質，愛，精神等等方麵追不上別人。
    他好像是真的自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