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太深，如何證道？
    鍾信眉心血流不止，直直的看著自己這個曾經最為器重的徒弟。
    他本是一個大仙門的仙尊，何等榮耀，準帝境界，證道有望。
    卻隻因愛徒與一頭妖獸生情，他震碎三觀，一念生魔，造下無數殺孽。
    瞅自己現在狼狽殘破的模樣。
    放手？還如何放手？
    放不了手，也不得不放手。
    鍾信緩緩站起身，他看著那頭已經成長起來的龍獅血塗，是他終其一生也達不到的境界了，他一直看不起低賤的牲畜，可天生地養，比他努力百年千年的修行都來的輕而易舉。
    那就是血脈的力量。
    “你跟他走吧……”鍾信咳嗽了一聲，血液從嘴角溢出，眉心的血流的滿臉都是，狼狽不堪。
    “好，恕徒兒不孝。”連塵心對著鍾信磕了三個頭，而後起身，轉身看著連塵生。
    聽到連塵心願意和他走，連塵心眸中又驚又喜，忐忑不已。
    “生生，我們走吧。”連塵心走了過去，羸弱的紫色火焰似在支撐著他的全部。
    連塵生再顧不得其他，張開雙臂用力的擁對方入懷，“好，我們走。”
    少年又扭頭深深看了林向染一眼，最終似是微微歎氣，收起那團紫火，帶著其徑直離開了白雲仙山。
    蘇叱已經嚇得臉色青紫，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奄奄一息的仙尊，小心的湊過去：“仙……仙尊，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林向染賊煩這個狗腿子：“哼，他們是走了，不過眼下是不是要算一算我們之間的帳？嗯？鍾信仙尊？”
    不管是蘇嚴聖君和蘇醒，還是自己，或多或少都是被這鍾信所害，而且其手上沾染的性命，又何止一條兩條？
    整個白雲仙脈曾經的人和生靈，以及後來他所殘害的和連塵心長相相似的人，以及源長仙島那些被挖心的人命，一樁樁一件件，都要做個了斷。
    然而沈無雙卻再次拉住了林向染的手：“染染，算了。”
    林向染皺眉，忽略了自己的名字：“算了？狩月仙尊說的輕巧啊，憑什麼算了？”
    “他已窮途末路，仙魂碎裂成這般，已經沒救了。”沈無雙歎息道。
    “嗬嗬，那是他自作自受，這也不能成為算了的理由，狩月仙尊憑什麼替那麼多無辜性命說算了？”林向染質問。
    “觀過往，那次白雲仙脈妖毒爆發是意外，後若非他傾其畢生修為將妖毒關閉在白雲仙脈，防止其蔓延，隻怕當時整個大界都會陷入地獄，他也是忍痛舍棄了白雲仙脈，挽救了更多的生靈。”沈無雙辯駁。
    “嗬，照您所言，他還成救世救民的活菩薩了？恕在下不能苟同。”林向染不能理解。
    羅經盤縮小如掌上珠大小，林向染就欲上前了結了鍾信性命，然而再次被沈無雙擋在跟前。
    “染染，算了。”
    “讓開！”
    “現在若殺了他，連塵心就徹底灰飛煙滅了。”沈無雙依舊緊緊抓著他的手腕。
    焚天紫火，這火種是認主鍾信的。
    林向染怔住，確實，以鍾信的性子，如何肯放連塵心離開？
    然而此時若不讓連塵心和連塵生走，隻怕後者會發狂，指不定來個血洗大界。
    說到底，這位曾經的大界仙尊，終究，也是胸懷蒼生的。
    白雲仙門的界碑上有著他曾親自刻下的門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隻可惜，一步錯，步步錯。
    鍾信蹣跚著步子走向血山。
    眾人隨其後。
    後見他在歸一大陣祭壇入口處站立良久，便幹淨利落的跳了下去。
    這一出整下來，整個白雲仙脈還都處在一臉懵的狀態，莫名其妙自己的仙尊就沒了。
    好在蘇嚴聖君出山坐鎮在此處，一眾修士全都等著其發命。
    蘇嚴聖君將門生全都召集去了白雲仙脈的主峰，開會去了。
    林向染等人作為外人，不好插手別人仙門的內部事，隻得在外等待。
    這短短的幾日，卻仿佛看過了兩世輪回，無論是蘇嚴聖君與其弟弟，還是連塵心與龍獅血塗，都讓人感慨萬千，仿若一塊巨石壓在了胸口。
    林向染獨自坐在一旁也不說話，沈無雙便也就立在他不遠處，一直望著他。
    最後還是葉零先打破的這沉悶，他來到林向染跟前道謝。
    “這次得多虧了你，我們才能安然逃離出來，自你出事以後，你師傅他……”
    林向染有些不耐的打斷他的話：“葉仙君認錯人了，我並非他徒兒，這隻是一具傀儡身你看不出來麼？我隻是借住的孤魂野鬼而已。”
    “呃……”葉零錯愕，疑惑的回頭望了沈無雙一眼，後者臉色蒼白，一句話也沒有。
    林向染起身就走，不太想和這兩人單獨待在一起。
    然而走了幾步又拐了回來，從羅盤中取出了兩具屍體。
    “這是常年伺候你的仆人，我們在韶華秘境中遇到的，被掛在樹上，替你收了下。”
    葉零看著屍體，很是難過。
    林向染便自行離開了，他對葉零這位仙君……
    怎麼說呢，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般排斥這位彩雲間的少主。
    從小便是。
    他找了處亭子坐下，拿出為數不多的與君同出來，剛喝兩口，便覺得羅盤中有異動。
    一查看，是那具石靈，他醒了。
    雖說這石靈曾造下過大殺孽，但是一個靈物應當不會無端變成邪物。
    林向染並不討厭它，而石靈也好像很是親近林向染。
    它的狀態好像記憶有缺，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或許找個時間應該去那個村子看一看。
    自己並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人，但是眼下壽命無多，好像也沒什麼好做的事，相逢既是有緣，臨走前給有緣的人事助力一下也不錯似乎。
    陪石靈玩了一會兒，開始有人陸續從白雲頂褪出來，看來會議結束了。
    沒多久，蘇嚴聖君出來。
    “抱歉，隻怕本君，不能陪你們一同前去九色泉了。”蘇嚴聖君道。
    林向染也表示理解，他是仙門之首，鍾信現在進了歸一陣，整個仙門群龍無首。
    單蘇嚴聖君來講，他應該不在意這些，不願意離開的人，應該是蘇醒吧。
    林向染看向縮在蘇嚴聖君懷中的石人，有了石靈源液的重新塑身，他軀體柔軟起來，若非泛著透明之色，倒也與常人無異了。
    “蘇醒不去也好，要為他聚齊魂魄，需要幾味仙草大藥，路上多坎坷，恐生意外，有血山在，他殘魂不散，現在有石靈源液加持，應當無礙，待我尋到藥草，為他煉製聚魂引。”林向染道。
    蘇嚴聖君麵色複雜：“多謝仙君，本君和醒醒，無以為報，這是白雲仙門的白雲令，日後隻要有需要白雲仙門幫助的地方，盡管來找。”
    他遞給林向染一個白色玉石打造的令牌。
    林向染不客氣的收了起來，他原本想讓蘇嚴聖君跟著去九色泉，是希望有個高戰力的，對沈無雙的安全也能多一層保障。
    但是屬實帶上蘇醒的話，危險太多，指不準都要掛在九色泉。
    現在人家仙門逢變，總不能讓人強跟著去冒險，況且他的初衷隻是救花淺溪。
    想到花淺溪，林向染眸子又是一陣黯淡。
    不過他既然答應了要救蘇醒，就會努力去做。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便在此久留，就此別過。”
    與蘇嚴聖君道了別之後，林向染幾人重新從裂隙處進入了韶華秘境。
    “難不成葉仙君要同我們一起去九色泉麼？”林向染皺著眉頭問。
    葉零點點頭：“我不放心蓮，就一同前去吧，我通曉大地之聲，應該有能幫到你們的地方。”
    林向染看了看沈無雙，後者也沒一句話，看來是默認了想讓葉零跟著。
    算了，跟著就跟著吧。
    如果不是實在放心不下沈無雙的安全，林向染真想立馬走人。
    讓他們都上了羅經盤，三人氣氛詭異的沿著之前那條河繼續向著九色泉進發。
    行了數十裏，卻發現不少人族留下的足跡。
    不曾想現在韶華秘境中越來越多人開始活躍了。
    “自五年前以後，韶華秘境中的道則沒有以前紊亂了，似乎在漸漸沉寂，也許以後韶華秘境可能重新回歸仙古時候適合生存的大界。”沈無雙道。
    “那倒也是好事兒，隻不過兩界道則不相融，若有人能開辟出新的適合韶華秘境中道則修行的體係，對於靈氣枯竭的太行中州修士而言，絕對是一件莫大的好事。”葉零道。
    林向染冷笑：“想的太美好了。”
    開辟修行體係？還適合韶華秘境道則的體係？癡人說夢呢？
    上一個開辟出太行中州人族修行體係的人，是本源大帝，也正是這套修行體係，讓當時艱難生存的人族一舉崛起，成為現今大界的主宰。
    至於韶華秘境，這就是上古仙域，也就是曾經的仙界，這裏都是各路真仙隕落，若說找回他們的傳承還有希望。
    但是開辟？這種話說出來也不怕閃了舌頭。
    又過沒多久，倒真的見到了修士。
    “是中州仙皇一族的。”葉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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