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憶中拉回思緒，林向染將手伸了過去，摩挲著沈無雙的衣袖。
    “師尊，你從不信我。”
    他看著醉酒的人一字一句道。
    當日一句擒拿豬妖，自己在他心裏便已經定性成了背叛師門的叛徒。
    “信你……”沈無雙竟是捧住了林向染的臉，呢喃出這樣兩個字。
    林向染眸子濕淋淋的看著他，不知這”信你”二字，是疑問，還是肯定。
    他未聽的真切，也或許，自己已經不敢期許。
    他奪過沈無雙的酒杯收了起來，這種地方，喝的爛醉了不好。
    其實現在無論什麼答案，對自己而言，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就算師尊信他，但終究是為了大界蒼生，舍棄了他。
    而自己哈，心早就扭曲了。
    從沈無雙身上，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種答案。
    “好了師尊，不喝了，你睡一會兒吧，徒兒……為你護道……徒兒……呃……”
    俊朗如玉的少年猛然睜大眸子，帶著梨花釀的唇香侵襲著鼻翼的呼吸。
    林向染隻覺整個胸口仿佛掀起了一場驚濤。
    什麼意思師尊？
    第二次了……
    這是第二次醉酒親吻。
    第一次是成人禮那日飲酒錯亂，錯把自己當成葉零。
    那麼現在呢？
    這個吻又細又密，很輕很柔。
    沈無雙捧著他的臉，竟是抽噎的不成樣子。
    “什麼意思沈狩月？說清楚！”
    林向染沉下了眸子，死死的盯著男人，他抓著他的肩膀，迫切的想知道這個親吻的意思。
    然而沈無雙似乎已神誌不清，林向染皺眉，一縷血柳道則探去，果然，在沈無雙靈台處，他又在撕裂自己的仙魂，去養靈台池中的什麼東西。
    “你這當真是不想活了麼？”
    林向染心口鬱結，他猜測是沈無雙在為葉零養魂，但見其如此不顧自己安危，心頭還是覺得吃味。
    他用血柳幫沈無雙護著仙魂。
    其實擔心也是多餘，既然沈無雙不惜自己忍受裂魂苦楚也要為別人付出，想必也不會讓自己輕易掛掉。
    況且，有萬靈古燚在，在拿到九色蓮之前，沈無雙應該自己心裏有數。
    他盯著這個此時流著淚看起來很窩囊的男人，什麼事什麼人，能讓大界無雙戰神這副德行？
    自己死去的這五年裏，師尊他，又經曆了些什麼呢？
    沈無雙緩緩蜷縮起身子，抱緊了林向染，額頭上盡是細密的汗。
    林向染咬緊了唇，道了句：“師尊，是你先招惹我的？就當是……徒兒還你。”
    他又回親了過去。
    講真，就這麼一個醉酒的吻，又讓林向染有了想知道的答案，那個他根本不敢想的答案，即便這個答案或許又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誤解……
    他吻這個醉酒的人，隻覺得整顆菩提心都要碎掉。
    往日種種，沈無雙的每一句話，句句是刀，字字誅心。
    他還能清晰的記得那個昏暗的地牢中，沈無雙不會理會他的任何哀求。
    他說：【若知今日，當年定不會帶你回源長仙島。】
    他說：【本君發過誓，誓斬殺每一隻妖孽，衛大界四方安寧，你已不是本君的徒兒，你隻是頭豬妖。】
    他說：【閉上你肮髒的嘴，不要發出任何豬叫聲。】
    他說：【我們師徒緣分，已緣盡於此。】
    他說：【現今這世間的罪業，皆是你所造下。】
    他說：【明日我便要與擁有地仙半隻身的彩雲仙山少主結為仙侶……】
    仙侶……
    林向染驚醒，他看著男人失神的樣子，眸子再次陰沉下來，而後支起身子緩緩的轉過身去坐到了羅經盤前。
    他自嘲的笑起來，自己這是做什麼呀？
    師尊早就和葉零結為仙侶了。
    那一日，自己親自喊的良辰吉時與賀詞。
    那一日，自己自焚仙魂道心，以大界安寧做的賀禮。
    即便兩人有過那樣一段不堪的過去，但對師尊來說，都隻是情非得已。
    嗬嗬，自己現在這麼一副德行，都死掉的人了，如今不過一具傀儡，竟然還心存妄念。
    自己隻有五年的日子了，五年，對於聖君境界幾近長生的沈無雙來說，算什麼？
    自己隻是他眾多徒弟中的一個，還是最讓他糟心的一個。
    可是……於自己而言，師尊卻隻有一個呀！
    也是，一直以來，沈無雙都是他心頭無比的熾熱，以前不懂，現在懂了，隻是也似乎沒有什麼用。
    他又回過身去，將沈無雙小心翼翼的抱進了懷中，眸子裏盡是破碎：
    “抱歉師尊，是我僭越，我會為你尋回葉零，為你找到九色蓮，之後，我們便師徒緣盡於此吧。”
    他輕聲說著。
    這時沈無雙豁然坐起身，睜開眼睛，看到林向染正拿著一支血柳為他鎖著周圍道則。
    “染……仙士？”
    林向染冷漠的看著他道：“仙尊最好還是不要再亂動自己的仙魂了，我雖然不知道你在靈台池中養什麼東西，但是你再亂來，我想你撐不到九色泉。”
    沈無雙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注意到，周圍的黑暗已經褪去了。
    “暗影風暴褪開了？”
    林向染點點頭，眉頭卻緊鎖著盯著前方，他們原本是順著河流一直而下的。
    然而現在，在他們麵前是一座大山，關鍵是這裏的道則，很平緩，栽種了許多的靈草植株，都是太行中州大界裏的。
    很顯然，這片區域，早已有修士進來此處進行道則改造，是一片安全區域了。
    “我用羅盤探過此處，半山腰處的那個洞穴，應該有通往太行中州仙域的裂隙，看來仙尊早年猜測不假，仙域有許多連通這韶華秘境的入口，很顯然，有人發現了入口，且並未告知大界。”
    林向染道。
    沈無雙點點頭：“看來彩雲間的修士應該是從這裏的裂隙進來的，而並非像我們一樣從獸林區那個公開的入口。”
    林向染嘲諷一笑：“仙尊和彩雲間少主不是結為仙侶了麼？他知道如此入口，竟會不與仙尊分享？”
    沈無雙聞言又是沉默。
    對於他這種八棍子掄不出一個屁的死德行，林向染也早已經習慣了。
    反正他和葉零的事，自己也不是很想知道。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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