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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5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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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殘陽如血。
    “小琴,為我再彈最後一曲吧。”他按住傷口,勉力倚靠著一棵楓樹。
    她點了點頭,問道:“你要聽什麼曲子?”
    “什麼曲子都好,隻要是你彈的。”他看著她,淡笑道。
    她想了想,抬起手撫上琴,“那麼,便彈一曲《覆水難收》吧。”
    壹、
    那一年,她十五歲,攜一把傾天寶劍離開家門,獨自闖蕩江湖。自此,“傾天女俠”的名號傳遍江湖。
    傾天的武藝,傾天的姿容。
    煙涼最大的酒樓裏,她微微啜了口酒,神情中顯露出一絲為難。
    “葉姑娘,求求你幫幫我們,我和他會一輩子感激你的。”對座的少女梨花帶雨。
    “感激麼,不用了。我幫人從來也不是為了感激二字。”她頓了頓,看向對麵年紀相仿的少女,道:“你見過你的未婚夫嗎?”
    少女搖了搖頭,“無論他長的什麼樣,這一生我已經認定了榛生,再不會嫁給他人。”
    她眉頭微鎖,口中喃喃:“愛一個人真的可以這樣不管不顧嗎……”
    少女見狀,微紅著臉頰笑道:“葉姑娘,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會明白了。”
    貳、
    方賀兩家的婚事成了煙涼人人口中的美談。他,是武林世家賀府的翩翩公子;她,是煙涼巨賈方家的嬌貴千金。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也不過就是如此。
    那一日,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在喧囂不止的喜樂裏,方家小姐坐上了迎親的花轎。
    她站在人群中,目送著花轎漸漸遠去。
    入夜,賀府的賓客陸續離去,隻剩幾人嚷著要鬧洞房。新郎使盡各種方法,才將一群人打發。
    葉琴一身夜行衣,暗暗潛入新房。
    新娘聽到聲響,連忙揭了蓋頭。待看清來人,滿臉欣喜,道:“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突然反悔了呢。”
    “我答應了的事,自然會做到。”她淡淡道。
    新娘看了眼窗外,見天色已經暗下來,急道:“快,趕緊把衣服換了。”
    當一身嫁衣穿到了自己身上,葉琴頓覺渾身不自在。方家小姐卻驚歎道:“葉姑娘,這天底下再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話音未落,外麵突然有了動靜。
    “你快走,隻怕有人來了。”葉琴輕聲催促。
    方家小姐斂衽為禮,鄭重道:“葉姑娘的大恩,晚池永遠銘記於心。”言罷,她匆匆自別門離去。
    葉琴深深吸了口氣,蒙上蓋頭,端坐於錦榻前。
    叁、
    門“吱呀”一聲,有腳步聲靜靜傳來。
    她想,來人必定是新郎吧。指間暗暗蓄了力,隻待他靠近,她便出手封穴。
    此時,門外隱隱有說話聲。屋子裏很安靜,所以大約能夠聽得清。
    “連白這小子真不夠意氣,娶了媳婦就把我們這一群兄弟給忘了。”
    “你小聲點,我們是來鬧洞房的,被他提前發現了就沒趣了。”
    “也是,連白那小子平日裏一本正經的,今天我們倒要看看他的真麵目。”
    一群人雖然刻意壓著腳步聲,屋內的人還是感覺到了強大的壓迫感。
    他的腳步滯了滯,突然快步上前放下錦帳,她尚未反應過來,隻聽得他低低說了句:“對不起,冒犯了。”便迅速脫下她的鞋,又將自己的鞋和外衣除去,一並丟在帳外。
    她大驚,駢指探向他穴位,卻在半途被捉住了手。他順手一拉,將她放倒在榻上,他隨即在她身側躺了下來。
    見她欲掙紮,他低沉的聲音響起:“方小姐,別動,等他們走了,我便放開你。”
    葉琴怔了怔,一時捉摸不透。
    房門露了條縫,眾人擠在一處朝裏窺視。卻見錦帳靜垂,衣物散落了一地。
    有人“嘿嘿”笑出了聲,“看不出,這小子還是個急性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還是不要擾了他們夫妻的春夢。”
    房門重又被闔上,眾人各自散去。
    他這才起身,回頭見她仍蒙著蓋頭躺在榻上,頓覺尷尬。“方小姐,剛才多有得罪。”
    葉琴摸索著起身,卻堅持不將蓋頭掀開,隻因怕過早露餡。
    他看了眼端整的新娘,狠了狠心,道:“實不相瞞,在下並非賀連白……他說,他的終生伴侶他要自己尋找,所以……”他話未說完,卻見她將蓋頭緩緩掀開。當目光對上那絕美的容顏時,他不由得身心俱震。
    “我亦不是方晚池。”她的聲音清越沉靜。
    半晌,他回過神。原來新郎新娘早已不謀而合。倒是讓兩個不相幹的人白白擔了心,演了場戲。他的嘴角不覺染了抹笑意。
    “公子是江湖中人吧。”葉琴道。
    “姑娘何不說我們是同道中人?”他的眉目間顯露出少年的英氣。
    言罷,兩人俱是一笑。
    片刻後,葉琴道:“事情既然已了,那麼,我便告辭了。”
    見她欲就此離去,他竟有種說不出的失落。“相逢便是有緣,姑娘何不留下姓名。”
    她停住腳步,卻並未轉身,隻淡淡開口,“葉琴。”
    “我叫淩子穹。”見她已走出門,他不由提高了嗓音,道:“後會有期。”
    肆、
    那一夜,他們的脫身並不順利。也許,是因為最後的四個字聲音過大,以至驚動了賀府的人。
    許多年後,淩子穹依然懷疑那一聲是不是他有意為之。一切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了留住驚鴻一瞥裏的那抹倩影。
    兩人憑著高超的武藝,最終還是有驚無險地走出了賀府。
    賀府卻似動了真格,發動了一群江湖中人連路對他們展開了追捕。兩人一路奔逃,且躲且藏,轉眼竟已朝夕相處了大半年。
    日子在瘋長,一如彼此的情愫。
    一日,他們路過一片楓林。連綿的紅楓織成了一片絢爛的霞錦。
    她抱著一張古琴,席地而坐。清泠的曲音從她指間流淌而出。
    飄搖的楓葉悠悠縈繞在她周身。眼前的少女素衣雪顏、神韻靜美,他一時看得癡了。
    待回過神,琴音已漸轉激揚。他意興頓起,和著曲音舞起劍來。
    半晌,他收劍緩落,衣袂翩舉,儼然有出塵之姿。
    霞光染紅了半邊天。逆光裏,他的聲音溫潤至極。
    “小琴,嫁給我吧。”
    餘音順著指間流向遠方。漫天紅楓裏,她的笑如六月的蓮花開放。
    伍、
    又一年的深秋,紅楓如火如荼地燃燒。武林泰鬥靈流軒軒主開明地將唯一的千金嫁給了出身卑微的孤兒。一時,轟動江湖。
    葉老軒主似對這位女婿頗為信任,大小事務一經交由他處理。淩子穹持重能幹,倒也不曾辜負了他。
    日子如流水,彼此的愛卻如最初。
    婚後的她變得慈和、柔美,斂去了少女時候的孤高、冷傲。誰也無法想象眼前的女子竟是曾經聞名江湖的“傾天女俠”。
    她靜靜地坐在園子裏的竹椅上,手中正拈著細針在錦緞上紋繡花樣,目光細細密密地垂落。
    “小姐,歇會兒吧,仔細傷了眼睛。”丫頭碧兒乖巧地遞上香茗。
    葉琴含笑放下手中的活,接過茶盞,微微啜了口。
    “小姐,軒主很是喜歡姑爺呢……可是,大少爺看上去似乎不開心啊……”碧兒說得小心翼翼。
    她依舊含著笑,“我的親哥哥我自然了解。他不開心,可不是因為子穹,而是因為那位水姑娘走了。哥哥是相思成苦啊。”
    “小姐,小姐,小公子哭著鬧著要你抱呢。”另一名丫頭匆匆跑來。
    “塵兒這孩子……”葉琴無奈輕歎了聲,嘴角卻彎成了幸福的弧度。
    入夜,待嬰兒睡熟後,她和衣倚靠在榻上,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仿佛過了許久,她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睜眼,入目的是一對深邃的俊眸。
    “這麼晚了,怎麼還枯坐著?”他心疼道。
    “你不回來,我又怎能安心?”她微微紅了臉。
    看著懷裏的人,他一時情動,深深吻了下去。細細密密的吻落在眼角,落在唇上,又滑到頸邊。兩人漸漸情醉。
    他突然將她輕輕放於榻上,俯身壓了下去。
    搖籃裏的嬰兒突然“呼”了聲,唬得葉琴忙道:“子穹,我們……別驚動了塵兒。”
    淩子穹撫著她的眉眼,笑道:“小家夥頑皮得很,不要管他。”
    陸、
    楓葉紅了一季又一季,仿佛隻是為了宣昭那一場轟轟烈烈的結束。
    七年後的一場火災,靈流軒從此煙消雲散。那一夜,數十條人命哀嚎、痛哭,最終化為一片冰冷的死寂。
    大火過後,偌大的靈流軒僅有兩人幸存。當她握著傾天劍立於一片廢墟之上時,目中曾經的溫柔盡數散去,從此隻餘冰冷。她身後,年僅八歲的小女孩嚶嚶地低泣,拽著她的衣角,一聲聲地喊“姑姑”“姑姑”。
    爹走了,哥哥走了,子穹走了,連塵兒也不在了……她仰起臉,淚水順著臉頰肆意橫流。
    後來,她帶著小女孩走了。
    她說,血債血償。
    那一年的武林大會上,一位名叫淩宇的年輕人力退群雄,一戰成名。兩年後,他開創雲山派,並與武林大派妙心居結為姻親。
    從此,江湖易主,天地換了新顏。
    柒、
    數年後,江湖上多了一個殺手組織,聞者無不膽寒。它有一個淒美的名號,叫做“血玲瓏”。欲得血玲瓏出手,必以千金相酬。自此,江湖中暗殺不斷,凡遇害者,皆是一劍斃命。於是,武林正派紛紛奔走告急,多次圍捕卻最終無功而返。
    昏暗的舊宅裏,娟秀的女子俯身稟報:“師傅,那件事依然沒有消息。”
    上首的女子靜默了許久,疲累地揮了揮手,俯身的女子迅速退下。
    皎潔的月光瀉了一地清輝,她的臉冷若冰霜。暗夜裏,她低聲輕喃:“難道此生真的無法為葉家報仇雪恨了麼?難道殺再多的人,用再多的金錢,也無法找出那個人麼?”
    然而這一夜,在她極度絕望的時候,一隻白鴿的出現徹底地打破了茫茫無際的黑暗。她隻記得,她從信鴿身上取下了紙條,又緩緩打開,隻一行字卻透徹、明了,讓她重又墮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一次,萬劫不複。
    這一年的雲山派出了一件大事。掌門淩宇在閉關中遭遇偷襲,元氣大傷。雲山派多番追查,卻遲遲未能得知偷襲之人的真實身份。
    同樣在這一年,許多人驚奇地發現江湖中突然沒有再傳出暗殺事件,“血玲瓏”似乎一夕之間銷聲匿跡,岌岌可危的江湖重又恢複了平靜。
    捌、
    輾轉之間,昔日八歲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但周身卻似融了千年不化的冰霜,從骨子裏透出一股清冷。
    “姑姑,我和裕楓是真心相愛,請你成全我們。”生平第一次,她如此鄭重地下跪。
    葉琴的嘴角掠過一絲苦笑,“裕楓?雲山派的三少爺,淩宇的三徒弟……檸兒,你忘了,我們是殺手,這一生都不會有愛。”
    “姑姑,難道我們真的要在黑暗、孤獨中度過一生嗎?”少女流露出一絲反抗的情緒。
    葉檸並未回應,隻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了她。
    少女疑惑地展開,入目的一刻,全身控製不住地顫抖。
    許久許久以後,她靜靜地抬起頭,聲音冷冷地傳出:“姑姑,從此以後我與他再不會相見。”
    葉琴卻搖了搖頭,“不,你們要在一起,你要同他回雲山派,你要和他在北方寒冷的冬季裏成婚。”
    玖、
    雲山派創立於北方。北方的冬季寒冷徹骨,而他們的婚禮終將在寒風肆虐的嚴冬裏如期舉行。一個是身份矜貴的雲山三少,一個事來路不明的葉姓少女,他們的結合與許多年前的一幕暗暗相合。
    隻是,這一次,叫人絕望。
    成婚當日,禮俗格外的紛繁複雜。
    當雲山派掌門淩宇含著笑飲下新娘敬上的酒時,她知道,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他的笑容尚停留在嘴邊,身子已不住地向下沉。他隻覺心中絞痛,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酒裏有毒。”他的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
    新郎不可置信地望著新娘,一遍遍地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新娘靜靜地佇立,一言不發。新郎的目光由期盼轉為焦急,由焦急轉為冷淡,由冷淡最後轉為絕望。可是自始至終,她什麼也沒有說。
    “不是她,是我。”蒙著麵紗的女子突然走了出來。
    “是你?你是誰?”淩宇緊緊地盯著她。
    蒙麵女子笑了起來,在看不到的地方,帶出一片淒苦。“你果然都忘了。那麼,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你應該不會忘記吧。”
    淩宇大驚,將眼前女子細細辨認。“你是……小琴?”他神色緊張,卻暗含著自己亦未覺察的期待。
    “不,這個世上,喚我‘小琴’的都已不在了。而你……不配。”她緩緩揭開麵紗。
    淩宇的心口一陣窒痛,看著她,勉力擠出一絲笑容。“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我一直以為與我終生相許的那個人早已在十年前便葬身火海。這麼多年,我淪為一名殺手,不過是為了以最快的方式找出當年的凶手。十年來我苦苦追尋,心裏唯一的信念就是報仇。到頭來卻是這樣一個答案。凶手一直就在眼皮底下,他改了名,換了身份,風風光光地活在我的眼皮底下。原來所謂的喪夫之痛,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葉琴淩厲的目光似要穿透它,“我想知道你有怎樣天大的理由要如此恩將仇報?”
    “如果我說這隻是一報還一報呢?”淩宇的身體雖遭受著千般痛楚,臉上卻依然維持著笑容。
    酒裏的藥是至凶的毒,服者有噬心之痛。“血玲瓏”的最後一筆交易換來的便是它。此毒名為“母子連心”,服者不會立即死去,而是受盡折磨痛苦至死,中毒者大多因無法忍受而求速死。
    葉琴望著他的笑容,神情中有一絲恍惚。
    拾、
    “我是一個孤兒。許多人成為孤兒是因為被父母拋棄,而我卻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變成了孤兒。也是一場大火,我的家人便在一夕之間都沒有了。”他頓住,看向她。
    葉琴心裏有種莫名的不安。
    “靈流軒的那段日子是我此生最為快樂的,可那終究是一個錯誤。十年前,在靈流軒,我看到了那張此生難忘的臉,那張臉曾在衝天的火光中張狂大笑。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可他也是靈流軒的大師兄。我親手殺了他,臨死前,他卻笑著說,他不過是個受命者,下令的人卻是靈流軒軒主,我的嶽父大人。”淩宇依然在笑,仿佛一切的一切,與他並不相幹。
    “所以你用同樣的方法對付葉家,連自己的妻兒也不放過。”葉琴死死地盯著他。
    “小琴,我從未想過要讓你死,即便你是葉家的人。至於塵兒……”他突然頓住了聲,不再繼續。
    “你寧願相信一個仇人的話,也不願相信自己的親人。”葉琴悲歎道。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靈流軒能夠做主的終究是你爹。”
    “若大師兄看到今天這一幕,必定會有報複的快意吧。”葉琴的聲音裏帶著深深的疲累,“當年爹得知大師兄因為覬覦江湖上的淩風七劍而火燒淩家後,廢了他的武功並把他逐出了師門。你見到他的那次恰是他走投無路重回靈流軒的時候,可是爹毫不留情地將他拒之門外。他定是由此生了怨恨之心,才對你說了那樣的話。而你……”
    葉琴微微闔起雙目,吟歎出聲:“即便隻是一場錯,也終須有個了結。”
    銀光閃過,傾天劍帶出一片血色。劍影裏,他似乎鬆了口氣,幽幽笑了起來。
    新郎的一聲“師傅”未及呼出,淩宇已跌倒在地。
    葉琴忽覺淩厲的劍光迅速掃來,新郎的臉已近在眼前。
    “楓兒,她是你的母親。”身後,淩宇破碎的聲音急切傳來。
    時光在瞬間停駐,所有的神情、所有的動作皆在刹那間凝固。
    他仰望著女子的臉,說:“小琴,帶我去楓林。”
    尾聲、
    雲山派有一片不甚茂密的楓林,此時的楓葉已掉光,一張古琴在冬日蒼白的天色中靜靜陳放。
    “小琴,為我彈最後一支曲吧。”他按住傷口,勉力倚靠住一棵楓樹。
    她點了點頭,問道:“你要聽什麼曲子?”
    “什麼曲子都好,隻要……是你彈的。”他看著她,淡笑道。
    她想了想,抬起手撫上琴,“那麼,便彈一曲《覆水難收》吧。”
    “覆水難收……”他輕喃出聲,眼神迷離。
    蒼涼的曲音在靜空中紛揚開來。他仿佛看到了漫天的紅楓悠然飄落,而那個女子的笑容正如六月的蓮花開放。
    “那一次……我從未後悔……”他的唇邊染上一抹笑意,卻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曲子已至尾聲,她抬眼望去,依稀又聽到了少年溫潤的聲音想起:“小琴,嫁給我吧。”她微微笑了,袖中精巧的匕首滑入掌間,然後她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他沒有告訴她,那種毒真的讓人生不如死,他寧願受噬心之痛也不肯提早了斷,不過是為了多看她幾眼。
    她亦沒有告訴他,她握著傾天劍刺入他體內,已不再是為了報仇,她隻是不想看著他忍受痛苦的煎熬。
    他以為她會懂,她亦以為他會懂。
    在一場無涯的愛裏,其實,他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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