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小九一直沒有出現，似乎是妖怪中發生了點什麼事情必須等他處理。
    夜裏露宿野外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他，雖然並不是到了不能分隔的地步，但是已經養成了習慣一下子還真很難改過來。
    望著滿天的星鬥，心裏卻有種迷惘的感覺。
    一個人的時候也許比較容易因為孤獨而出現幻想，對於我自己，我還非常不了解，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小九。
    但還是會試圖尋找自己的記憶，雖然覺得那並不重要。
    正在我躺在地上對著天空發呆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出現了。
    “你在迷惑嗎？”
    我有些吃驚，這麼晚了在這樣的野外突然出現別人還是很嚇人的。
    所以我立刻爬了起來，站在我麵前的是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男子，他淡色的頭發從帽子裏露了出來，銀灰色的眼睛裏好像有種難以琢磨的深意，在這看起來很簡單的鬥篷上頸部的位置有金屬做的複雜而精美的裝飾，看起來就像是個難解的咒文一樣。
    “我叫艾寒，同你一樣是個旅人。”他微笑著解釋，在那瞬間我似乎有些看錯，以為那瞳孔中混合著的是青紫色，但轉瞬再看的時候卻還是銀灰色。
    “哦。”我沒有說什麼，重新躺了下來。
    他很心安理得地也躺在了我身邊的草地上，“你不想問些什麼嗎？”
    “什麼？”我沒有什麼反應，也許我應該懷疑這個人為什麼出現在這裏，為什麼要和我搭訕，為什麼……很多為什麼。但是我就是我，一個連人最基本的好奇心都沒有的人。
    “那我很想問你。”他對我的態度沒有任何介意，仿佛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一樣，“你到底是什麼人？”
    “……誰知道呢。”我沒有料到他那麼直接，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名字，年齡，身份……這些作為人生存的基本要素你有嗎？”
    “……”我沒有回答。
    “也許你很奇怪，我為什麼會那麼清楚你，知道你沒有這些。”他像是在笑，“因為我能知曉一切，可以預知未來也可以通曉過去。”
    “是嘛。”即使是那樣也和我沒有關係。
    “你還真是個特別的家夥呢，”他坐了起來，“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是生存在這個世上的生命。”看起來他還有通心之術，能知道我現在想什麼。
    “你才比較怪吧，我可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類。”我淡淡地回答。
    “為什麼連了解自己的欲望都沒有呢？”他望著我問，“無論是人類還是別的動物也都是有欲望存在才能活下去的吧，你連這些都沒有，真是好奇你是為了什麼而活著的。”
    而我卻不作回答。
    “小恩當然是為了我而存在的！”一個熟悉的可愛聲音從半空傳來，飄逸的粉色長發和在風中舞動的衣抉遮住了彎月。
    那沒有一點可以質疑不可反抗的力量和美在那瞬間充斥了整個天空，美得窒息的家夥出現了。
    “艾寒你這個背叛者！竟然敢來帶壞我的小恩！”小九輕輕落了下來，站在了我們麵前。
    “我哪有。”那個叫艾寒的男子撇過了頭去。
    “小九，什麼他叫帶壞我。”我不滿地反駁小九的話。
    “可是他是來搗亂的嘛！”小九嘟起了嘴，委屈地說。
    “拜托，我是想來搗亂的，但是這個家夥，”他指著我，“完全是個不正常的家夥，我能怎麼辦，什麼都不想知道還對你那麼專一，真是不明白。”
    “你給我先去反省一下吧！”小九皺起了眉，但樣子還是很可人，隨手打了個響指，霎時，周圍出現了那幾個古怪的人形妖怪，他們幾個是一直幫助小九打理所有事情的得力幫手，都是十分強悍的角色，不過他們長得卻都很完美，完全看不出來他們是恐怖危險的分子，我見過幾次，不過從來沒有細問過小九，對於我來說，誰都不重要，隻要能在小九身邊就行了。
    這幾個人瀟灑華麗地帶走了那個艾寒，不過倒不如說艾寒很心甘情願的跟他們消失在我麵前，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
    “小恩，好想你！”小九撲到了我的身上。
    “我也是啊。”我雖然被他狠狠一撲倒在了地上，但卻沒有抗拒的想法。
    “那我要好好陪你！”小九在我的懷裏亂蹭。
    “那邊已經沒事了？”我問，“那邊”是指他所管理的妖怪界。
    “嗯。就是這個艾寒搞出來的事情，真是沒有想到他會找到你。”他抱緊了我。
    “沒事，看他也不過是個跟你差不多的頑皮鬼而已。”
    “他可是很厲害的蛇妖喲，擁有洞察一切的能力，最擅長蠱惑了。”他仰起頭，“不過，小恩是不會被他蠱惑的，因為小恩不會對任何事物有欲望，所以最喜歡這樣的小恩了。”
    “嗯。我也是，最喜歡小九了。”每次都這樣重複著，如果是誓言，那麼也許隻要說一遍就足夠了，但這不是誓言，我們從來都沒有任何承諾。那這是什麼呢？也許是心裏最確實的感覺，正是每次都會有這樣的感覺，所以才情不自禁重複著，重複著，重複著，不厭倦。
    名字，隻有小九知道，而別人隻知道我叫恩，但那也不過是小九喜歡的稱呼而已。
    年齡，隻有小九知道，從外表來看也許我隻有十幾歲吧，但我知道不是那樣的，就像小九那樣不會變，我的生長也停止了，就宛如是命運之輪被卡住了，停止了一樣。我的生命一直都沒有運轉過。
    身份，隻有小九知道，但也許我算是個藥師吧，不過我從來都沒有這樣認為過。
    發生了什麼，才會讓自己對過去沒有記憶，發生了什麼，才會讓我永遠停留在這樣的年紀，發生了什麼，才會讓我隻記得小九，發生了什麼……
    也許發生了什麼都不重要，我沒有想知道過去的欲望，隻想這樣沒有意識沒有夢想地混跡在這個世界上，和小九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厭倦了這樣的生活，離開這個世界。
    小九很清楚吧，我的想法，但他隻是淡淡地說：“小恩，哪天厭倦了我的話，我們就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吧。”
    “嗯。”我低頭吻了吻他的額。
    “艾寒那個家夥也許開始了逃亡吧。”他閉上眼睛已經預料到了。
    “你不本來也就沒有想抓他嗎？”我微笑道。
    “誰讓他搞出那麼多事情的，我也很忙的嘛！”小九壞壞地笑著，“讓他吃點教訓也好。”
    “你這個孩子氣的家夥。”我輕輕刮了刮他的鼻子。
    “小恩自己不也是這樣的家夥嘛，你可是最沒有資格說我的了。”他趴在我身上，選擇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睡了。
    天空中的星星很明亮，就像是遠方的燈火不會熄滅地閃耀。
    而對於我來說，能照亮黑暗和孤獨的隻有小九。
    望著他比月亮更加美麗的睡臉，我也閉上了眼睛，睡了。
    其他的事情怎樣都無所謂，隻要此刻很幸福的話，又害怕什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