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你以後。。。以後還是叫我舅舅吧。”深深吸了一口氣，清終究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對此，冷秋顯然是一愣。
    抬起頭，有點不敢置信的看著清。
    舅舅！舅舅？
    那豈不是。。。
    “清，你。。。你剛才說什麼？”冷秋用有點顫動的聲音問道。
    不會的，清不會拒絕自己的。
    “你明明聽清楚了，幹嘛還多次一問呢？”清回頭看著冷秋，淡淡的笑道。
    沒有躲閃的目光，沒有不忍的神態，甚至。。。甚至眼睛裏有著幾分嘲諷與不屑。
    嘲諷？
    不，不會是真的。
    可，即便是不相信，可，這一切也是真的。
    “你不喜歡我？你討厭我？”冷秋深吸了一口，強迫自己鎮定。然後帶著幾分苦澀的笑，不甘心的追問道。
    “對，因為你是那個男人的兒子！”不冷不熱的話，竟是這麼自然的說出了口。
    可冷秋卻一點也不自然，甚至在聽到這句話時身體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如果是這樣，那。。。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的好？”
    “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姐姐的孩子。”
    “這。。。這就是你。。。你送給我的十八歲禮物？”在清的眼神裏，冷秋無論怎樣也讀不到平日裏的疼愛，讀不到玩笑的影子。
    這，不是玩笑，這，也不是鬧劇。
    “是的。十八歲了，你也長大了，所以。。。我不想再騙你了。”淡淡勾起的嘴角，似是嘲諷，更是譏笑。
    “清。。。你說，你說這是玩笑。。。你再給我開玩笑對不對。。。”冷秋不死心，雙手抓著清的雙肩，有點瘋狂的喊道。
    可，真的是玩笑嗎？
    即便是想騙一騙自己，冷秋卻沒有足夠的信心可以說服自己。
    “秋，冷靜一點。你已經不是孩子了。”伸手，把冷秋抓著自己肩的手拉了下來。
    不是孩子了嗎？
    冷秋鬆開了手，有點苦澀的笑了。
    “清，你討厭我，因為我是爸爸的孩子；而你又喜歡我，因為我是媽媽的孩子。。。對吧！”需要問嗎？也許不需要了，隻是。。。隻是有點不甘心的想再確認一遍。
    “對。”回答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這讓冷秋更多了幾分絕望。
    “那，如果我不是爸爸的孩子，也不是媽媽的孩子呢？”
    “那咱們隻是陌路人而已。”
    話音剛落，冷秋重重的一拳就擊在了清身後的落地窗上。
    不易破碎的安全玻璃卻因為冷秋的一拳深深的凹了進去。粘在一起的碎片沒有四濺開也不會輕易的劃傷人，可冷秋的拳頭上卻沾染了血跡——如此重的碰撞，終究是讓手背被蹭破了皮。
    “清，你好狠啊！因為我爸爸恨我，又因為我媽媽愛我！可這是我的錯嗎？我做錯了什麼？”眼睛紅了，手上傳來的痛近乎可以忽略掉，因為。。。心比它還痛。
    “你什麼也沒錯，如果真的有錯，那就是。。。你不該是他們的孩子。”閉上眼睛，不再去看冷秋那受傷的表情。
    不該是他們的孩子？
    哈哈哈。。。。。
    冷秋笑了，笑道最後卻又哭了。
    他知道，清有多麼的恨自己的爸爸。
    因為他，讓自己的媽媽背上了未婚先孕的罵名，雖然，現代這個時代已經不再被世人看中，可在農村長大的媽媽，卻不得不忍受相鄰異樣的眼神。
    因為他，讓自己的媽媽在生了自己後，不得不親眼看著自己的骨肉被帶走而又無可奈。
    三年，媽媽過了三年無人問津的生活，最後終究是耐不住傷心與絕望吞食了安眠藥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冷秋知道，清恨那個男人，那個稱作是自己爸爸的男人。而自己又何常不恨他。
    如果不是他，自己的童年豈會過的那麼的悲涼；如果不是他，自己會見不到自己的媽媽，有雙親卻過著孤兒一般的生活。
    可。。。
    清，你對他的恨，你對他的仇應該算到我的頭上嗎？
    “秋，以後，你還是叫我舅舅吧。無論怎樣，你。。。終究是姐姐的孩子。我。。。”
    “夠了。。。”冷秋大聲的吼道。
    “真的。。。真的夠了。。。”可，轉而是雙手附在臉上，遮住自己的視線。可，卻遮不住這止不住的淚。
    “你對我的愛，是不是隻是因為媽媽？”眼下這種狀況，也許真的不需要再多此一問，可。。。冷秋還是問出了口。最後的最後，即便是死心，也讓自己死的徹底吧。
    “我答應過姐姐，如果有機會，會好好的照顧你的。”
    “是嗎？。。。嗬嗬嗬。。。謝謝你，謝謝舅舅這八年的（照顧）。。。”冷秋本不想太過狼狽，可。。。哽咽聲終究把最後的話給吞下了。
    “秋。。。你要去哪？手上的傷，好歹處理一下。”見冷秋轉身要走，清忙上前一步拉住他。
    可冷秋卻毫不客氣的甩開他的手，沒有回頭，努力了好幾次才把一句話完整的說完：“我已經。。。已經是成人了，我會照顧自己的。。。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最後，冷秋還是不忍把內心準備好的的略帶諷刺的話說出來。因為，他是清。自己最愛最愛的清，所以不忍心傷他。哪怕，自己的話根本傷不到他。
    而麵對如此傷心絕望的冷秋，清沒再說什麼。
    也許，是該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跑出了清的公寓，冷秋漫無目的的走在寂靜的馬路上。
    零點了，馬路上連一輛出租車都沒有。
    昏暗的路燈下，隻有冷秋一個人。孤單、無助，甚至是絕望。
    最後，他扶著一個路燈，終究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十八歲的禮物，本以為會是和自己心愛的人。。。可，怎麼也沒想到，不但被拒絕，還被如此的傷害。
    他愛自己，那隻是因為媽媽臨終前的寄托，而他恨自己，卻是因為多情而又無情的爸爸，甚至是恨入骨髓。不然，他不會選擇在過自己十八歲生日這一天說出來，在自己滿心期待他會答應自己的愛時說出來。
    頭頂，一個閃電閃過，跟著是轟隆隆的雷聲，然後，漂泊大雨就這麼澆了下來。
    站在雨中的冷秋，任由雨水衝刷著自己。
    冷，可卻比不了冷掉的心；痛，卻比不了痛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