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一)好吧,開始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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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小學還是大學,放學鈴打過後的校園,總是這麼人頭攢動,喧鬧活躍。
應文萃之約,我跟他們在學校食堂吃完飯後,去體育館為他和季楓所在的籃球隊加油。這場比賽是我們法學院對外語學院的友誼賽,雖說是“友誼”,但也要打出水平。為了以最好的身體狀態迎接這場比賽,自覺在12號吃得太多的季楓,還特意節了幾天食,害我一個人解決了剩下的那隻大蛋糕。
場上戰況激烈,雙方實力相當,諾大的籃球館座無虛席,迷球的同學和迷比賽選手的同學,都在為各自支持的對象助威呐喊。坐在我身邊的林淩淩也興奮地吹著口哨,大喊法學院加油。幾個女生今天穿的都是紅衣服,與文萃他們的紅色隊服相映成輝。
周遭人聲鼎沸,我卻呆坐在位子上出神。今天收到的那封信,仿佛在包包裏不安地跳動,好幾次我都想伸手把它拿出來再看一遍,卻始終提不起勇氣。我心不在焉地掃視著激烈的賽況,那封打印出來的信件,內容被拆分成一句句,一條條在我眼前的虛空中糾纏飛舞。
那是一封律師信。信上說根據翟煥然父母的遺囑,他們名下的所有財產將在翟煥然20歲的時候,正式由他繼承。希望他能盡快回S市處理相關事宜。
我根本不知道目前這個身體的一切,他是什麼樣的人,他的生活費是由什麼人轉賬到賬戶,他的父母是否健在,我都不了解。我隻不過是被扭曲的時空硬塞在他身體裏的另外一個人,如今被告知要去繼承遺產,一種偷竊的罪惡感令我汗流浹背。是去,還是不去?去的話去哪裏,如何應對?不去的話,會不會給翟煥然帶來不好的後果?
整場比賽在混亂的思考中結束,要不是季楓提醒該走了,恐怕我會一直在原地呆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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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發生了什麼事?一直魂不守舍的。”洗完澡的季楓擦幹頭發,邊喝牛奶邊問。
“……”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難道告訴他我不是真的翟煥然嗎。
“是跟今天那封信有關嗎?S市的一個律師行寄來的,是你家有什麼問題?”他伸長腿挨著我坐在沙發上。
沉默了半晌,我決定還是繼續說謊話:“季楓,你認識我嗎?”
麵對這麼跳躍的問題,他很久沒有說話。片刻之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他說:“告訴我,這兩個月你到底出了什麼狀況?是真的失憶了嗎?”
“我……”我開始冒冷汗,他終於還是問了。
不等我回答,他自顧自地說:“不管是真是假,我還是要告訴你,比起之前2年多不開口說話,你現在這樣子真的挺好。如果是失憶,我倒寧願你就這樣。”
我終於忍不住問:“我真的2年多沒說過話?為什麼?還有,我的爸爸媽媽真的不在了嗎?”
他又沉默了一會,才看著我說:“我爸爸和你爸爸,是大學時代最要好的朋友。後來我爸爸在S市開了一個旅遊公司,你爸爸則開了一家西餐廳,生意慢慢都做大了,兩個家庭也一直保持著親人般的交情。我和你,是從小就認識的。”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2000年,我們同時考上了H大,雙方父母都非常高興,你爸媽就提議說,自駕車出去旅遊。當時我外公恰好過世,我們要留在家裏處理後事,就沒有一起去。後來——”他頓了頓,話音有些顫抖,“後來你們出了車禍,隻剩下你一個人。”
像被他傳染到一樣,我也控製不住發抖。
“之後你就不說話了。”他歎口氣,“入學手續都是我帶你一起來辦理的,我也要求一直跟你住一個宿舍,雖然你不說話,但是讓你在視線範圍內,總歸要安心很多。”
說到這,他突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哪知道2個月前,那天早上你突然吊在我身上說夢話,然後說自己失憶了,從此就比出事前聒噪十倍。”
我如遭悶棍,目瞪口呆。兩三年不說話的孩子,內心該有多痛苦煎熬啊,沒想到可憐的翟煥然有這麼悲慘的經曆。現在他還不知道流落在哪裏,如果我去繼承他父母的遺產,難道不是盜竊的行為嗎,他原本的生活,就這樣被我硬生生地占領,連他父母留給他的未來,也要被我無恥地侵占嗎?
季楓突然又說:“其實,這兩個月來有時候我有一種錯覺。失憶的你,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人一樣,”說到這裏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虛地別開眼神。“但是我想,失憶也好,怎麼也好,你在這裏,你就是翟煥然。即使記憶不同了,你還是要按翟煥然的人生路線,穩穩地走下去,好好生活。丟失掉的那些過去,並不是翟煥然人生的全部。”
我愣愣地回味著他這番話,猶如醍醐灌頂。是啊,雖然我的靈魂並不是翟煥然,但是我現在和他的身體合二為一,在這個時空裏,我不是他又是誰呢?我這樣天天渾渾噩噩地過日子,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等待回到自己身體的那一天,但是,如果那一天不會到來了呢?——那我就要以翟煥然的身份,在這裏過完一輩子,他的人生,也就是我的人生。如果今後有機會回到自己的時空,他看到我留下的一切,他會知道,我並沒有白白浪費他的生命。
想到這裏,我豁然開朗。拿出那封律師信遞給季楓,對他笑了笑:“你說得對,不管怎樣,爸媽留給我的東西,我要好好地繼承下來,不讓他們失望。周末就麻煩你陪我回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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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你,我要這個。”隔著玻璃櫥窗,我點了點想要的東西。
“好的,請稍等。”專櫃小姐取出一個細小別致的鑽石耳釘,給我的耳朵進行仔細消毒後,幫我穿了個耳洞,把耳釘戴上。
“不錯。”季楓簡單地誇了一句。我側過頭照鏡子,亞麻色頭發,白皙的瓜子臉,黑眉毛,略略上挑的桃花眼,細細地折射光線的耳釘。鏡子裏的少年有一種稍具邪氣的漂亮,果然很帥啊,我滿意地掏出信用卡。
在父親生前委托的律師的幫助下,我順利地取得了父母名下所有財產的繼承權。包括5家西餐廳,2處房產和800萬的銀行存款,以及母親一些珠寶首飾。當這些東西明確屬於我的時候,我的內心有一部分是雀躍的,畢竟過去作為普通公務員的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擁有這麼多的物質財富。但是更多的情緒,卻一種沉甸甸的、略帶哀傷的責任感。這筆財富,是翟煥然的父母畢生心血,是他們夫妻同心努力得來的家業,如今握在我手裏,我真有一種責任重大的感覺。他們的人生成果現在都在我的掌控下,我內心深處對他們竟不由自主地有了一種親人般的情愫,一想到他們都不在了,再想到自己在另外一個時空的爸媽,我就有想哭的衝動。
辦好手續,收拾好一切,在季楓的陪同下,了解並安排了一下西餐廳的日常業務,我們就飛回H大。下飛機第一件事就是拉了季楓陪我去穿耳洞。
我要用至剛的鑽石在身體和心裏都打上一個烙印——我是翟煥然,我要重新開始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