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東西大陸傳遍了鳳集首領被河間府誘捕的消息。
    河間府試圖與榮耀交好，將林翔送往榮耀總部。而且，河間府對此次舉動十分重視，他們的首領親自押送林翔前往榮耀。
    現在已經是林翔被鋪的第三天。
    榮耀的某處隱秘地下室內。
    一直不曾熄滅的白灼燈照耀著這唯一一間密室。
    裏麵傳來了小動物的輕聲鳴叫。
    然後，蜷縮在角落的年輕人，抬起有些困倦地眼，看了眼蹲在自己身前的小白球：“……唔，好困。”抬起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聯絡器，小聲用古語嘀咕著：“真不敬業，居然連聯絡器都沒拿走，不過，也沒差啦，反正一點信號也沒有。”
    小白球順著那人的膝蓋竄上了他的肩膀，蹭了蹭他。
    “嗯……”那人打了個哈欠，然後道：“有可能會暴走……你要記得逃跑啊。”
    小動物綠汪汪的眼睛看著他，輕輕吱了一聲。
    “不管了，我們出去吧。”那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體，不滿地抱怨著，“都三天了，沒人過來找麻煩，也沒有那家夥的信兒，我可不要瞎等下去。”慢慢往那石門靠近。
    手還沒碰觸到門，外麵突然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連地麵都隨之震動起來。
    “啊……”那人暫停了自己的動作，喃喃道：“……這動靜還真大，至於麼。”後退了幾步。
    緊接著，一聲刺耳的聲音之後，石板被硬生生地從外麵拽開了。
    站在門外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對象。
    那人平時幹淨純白的上衣沾滿了紅得發黑的顏色，俊美的臉孔上也染上了不斷滴落的紅色液體，渾身宛如被血液浸泡過一般，綠眸有些充血發紅，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極為濃烈的殺意，有些微喘地一手抓住巨大沉重的石門，一手拖著一具屍體，擔憂的視線掃視著密室。
    視線落在角落因為震驚而站起來的人身體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哪怕是整張臉被鮮血染得猙獰，他微笑起來的模樣依然極為幹淨。
    “……雅雅？”
    “還好你沒事。”雅雅隨手將被穿透心髒的屍體拋下，然後丟下手上的石板門。
    石門砸在地上發出了轟然巨響，震起一地灰塵和碎磚。
    從林翔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裏正好是牆壁被整齊打通的痕跡，依稀能看到地麵上倒了不少血肉模糊的人體。
    “為什麼你……”我記得我應該要莫約告訴你在家等就好的。
    “你是傻瓜嗎！”雅雅有些生氣地瞪著他，“為什麼偷偷跑到這裏來，要不是我知道路，你會一直被關到死，他們會活活餓死你的！”
    ……我想應該不會吧，因為我知道怎麼出去啊。
    林翔有些無辜地笑。
    “為什麼都不告訴我！”雅雅露出了有些難過的表情，“你怕我會背叛你麼？”
    林翔搖搖頭：“隻是不希望你正麵與北單斯敵對。”
    雅雅愣了下，然後垂下眼，小聲道：“我選擇了你，就是背叛了他，就是站在跟他敵對的立場，你該擔心我這個輕易改變立場的牆頭草也會背叛你。”
    林翔笑著聳聳肩：“我這樣有魅力的人都用了這麼長時間才動搖你的決心，我相信不會有其他人比我更好了。”
    雅雅本來有些沉黯的神色變成了笑意：“說的是。”同時，轉身，麵朝聞訊過來的榮耀人手冷笑：“許久不見了，臭蟲們！”
    意識到闖進來的人居然是雅雅，警衛隊們紛紛抽了口冷氣。
    一時間，居然沒人敢動彈。
    “你們，”伸出右手手的一瞬間，手指迅速組裝成為利刃，毫不留情地往對方身上砍去，“好，”左手抓住另一個人的頭顱，“啊！”話語剛落，乳白色的腦漿伴隨著飆出來的鮮紅色液體噴了雅雅一臉。
    幾乎是不用三秒就徒手奪去了兩條人命的雅雅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既沒有殺戮的快/感，也沒有對這些弱小者的同情憐憫。
    綠色的眸子仍然純淨無比，仿佛他奪走的不是人命，而是從樹上摘下枯萎的枝葉。
    站在雅雅身後的林翔看著他的表情，愣了一下。
    並不是沒有跟雅雅對峙過，當時倆人還玩的很開心。
    但雅雅自始至終都沒有對自己流露出殺意。
    原來，他要殺人時，表情看起來是這樣的平靜又理所當然。
    在他的眼中，生命的價值和強度都是如此渺小。
    突然有些理解了雅雅曾說自己唯一的作用就是毀滅，這句話的由來了。
    他實在太過於強悍，隻要他要認真起來，在這個星球上沒有能與他匹敵的存在。
    所以，無論是什麼，他要破壞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雅雅！”不自覺地高聲叫著麵無表情收割生命的雅雅。
    雅雅回頭看了看林翔，道：“稍微等等啊，這些家夥有點多。”隻有在跟林翔說話時，臉部表情才恢複一點柔軟，一邊說話的同時，擰斷了往後逃竄的人脖子。
    他的手臂可以自由伸縮，可以隨意組裝成他意想中的武器，手臂的力度遠遠高於常人，殺人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容易。
    短短幾分鍾，林翔就見地上已經躺了十餘具氣絕的屍體，而雅雅還在輕巧的，毫不猶豫地摘取著生命。
    絕大多數人，在殺人過多後會不自覺地爆發出狂躁癲狂的氣息，就算是自己也一樣。
    但雅雅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就隻是當成一項工作般，認真細致地完成，一個也不漏地全部殺光。
    “可以了，我們隻要能出去就好了。”林翔製止他。
    雅雅有些驚訝地看著林翔：“不用殺光麼？”
    “剩下的事就交給球球了。”林翔微笑道，跟上雅雅的腳步，“我們走吧，球球帶路。”
    小白球吱了一聲，竄前麵去了。
    雅雅收手走到林翔身邊時，首批警衛也被他殺得差不多了，第二波人員正好趕來。
    為首的那個大概跟雅雅認識，大聲對雅雅道：“人偶，首領好心讓你自由離開，沒想到你會以這樣的身份回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他不說還好，這話一說，林翔也不爽了——他可不允許雅雅被人這樣說。
    側臉去看雅雅，他並沒有什麼表情上的變化，甚至在林翔看向自己時還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雅雅無所謂不證明自己也不會在乎。雅雅為了這個榮耀，確切來說，是為了北單斯已經是做得仁至義盡了，這些不明真相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大放厥詞？
    低聲朝停下步子，蹲在前麵，側過頭看著自己的球球道：“隨你喜歡的去吧。”
    早就無比期待的球球歡呼一聲，箭一般地朝那人的頭部飆去。
    “啊！”慘叫聲響起，同時看到球球那白色的身影一晃再次往旁邊人腦袋上射去。
    慘叫隻持續了半聲，那人噗通一下倒地。
    頭顱被穿了個拳頭大的洞，裏麵腦漿混著血液狂湧出來。
    不用半秒，慘叫再次響起。
    緊接著，接二連三的人紛紛倒地。
    後麵趕來的救援人員急中生智，拿過手邊的激光炮就衝在因為球球的詭異攻擊而且驚恐失措的同伴連同球球一起轟了一發。
    更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白色的球體迎向了激光炮射擊的軌道，相撞，然後，激光炮沒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確切來說，球球打的那個小小的嗝似乎告訴了大家剛才激光炮到底去了哪。
    如果能仔細觀察就能看到球球也長大了一丁點。
    榮耀的人徹底恐慌了。
    紛紛拿起激光炮朝球球所在地射擊。
    雖然知道這似乎於事無補，但唯有這樣才能緩解心底深處的恐慌。
    白色的光芒飛速相撞，然後消失。
    林翔雅雅看也不看那邊戰況，躲避著流彈，往前走。
    林翔覺得視線有些模糊——這是疲勞值到達頂點的征兆。
    在這裏關著的三天，因為白灼燈二十四小時照射著，根本沒辦法休息。
    “等等我可能會暴走，你記得快點離開。”林翔邊走邊交代。
    雅雅有些奇怪地看著林翔。
    “我會不分敵我地攻擊，我不想弄傷你。”林翔迷迷糊糊地說。
    聞言，雅雅露出了笑容：“雖然知道你是這麼想的，但聽到你親口說，我還是很開心。”
    見雅雅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林翔也漸漸放鬆下來。
    好吧，隻有再次麵對一次殺戮之後的空虛了——等我清醒過來時，不曉得是死還是活？
    或許讓他留在身邊並不是什麼好主意，以我這種不穩定的體質，隨時都會失去控製，不是傷害別人就是害死自己。
    林翔有些困頓地想著。
    眼前的景象一晃一晃的，他自己都能感受得到體內的暴戾狂氣往外飆。
    伸手扯過旁邊躲避的人的手腕，輕輕一折，那人發出的淒厲慘叫，讓人心生愉悅。
    林翔微笑著，搖搖晃晃地扯弄著那人的手臂，硬生生地往下拽。
    心裏知道這樣殘酷的手段是不尊重生命，是不對的。
    但是卻沒辦法製止自己這樣做。
    我呢，一直記著小時候親人被劈開內髒四溢的樣子，記得教我如何使用武器的師傅被仇人撞飛然後碾成肉泥的樣子，第一個投奔的組織內人們被全部殺掉，小鎮的石板都被血液麵成厚厚一層血泥的樣子，記得夥伴們的身體被肢解成各個部分陳列在玻璃櫃中的樣子。
    每個人都死的那麼悲慘，都讓我看得清清楚楚。
    現在又加上了鳳尾蒼白的臉，羅致微腹部上那血淋淋的空洞……
    我又沒做什麼，我又不要求什麼，所以為什麼還要從我這裏奪去本來就非常少的東西？
    如果一開始就是為了失去，還不如不要給予。
    這些家夥，還知道疼痛，多好……
    慘叫著，呻吟著，甚至會流出眼淚，真好。
    真羨慕啊，我想要把這一切都撕裂，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跟我一樣。
    林翔揮舞著從別人手上扯下來的手臂狂笑著朝驚慌失措的人群中衝去。
    雅雅總算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林翔，然後在林翔還來不及攻擊的時候，朝他後頸上一擊。
    林翔怔怔地回過頭。
    “你說過的，事情的解決方法不止一個。”雅雅微笑著，擦幹淨林翔濺滿血的臉。
    啊……對了，這家夥完全能製止住暴走的我。
    隻要他在身邊，我永遠不用麵對那討厭的空虛。
    林翔露出了些許微笑的樣子：“……太好了……”
    眼一合，昏迷了過去。
    那邊，球球已經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猛獸。
    不但是形體發生了變化，甚至連形態都完全不一樣了。
    完全不複之前可愛的模樣。
    約莫有三米高，六米長，雪白的皮毛上沾滿了斑斑血跡，極長的獠牙，頭部看起來更像一隻巨獒，綠色的眸子現在是血紅色，咆哮一聲連建築都隨之震動，輕輕一撞就倒了一片牆，無論是子彈激光還是火炮，轟炸在它身上都沒有任何效果。
    反之被它抓咬的都會渾身出現紫色斑痕然後慘叫著不到半分鍾就斃命。
    眼見周圍基本上沒有了站立的人體，球球把目光轉向林翔雅雅。
    雅雅朝它招招手。
    球球輕盈地跑了過來，蹲下。
    “辛苦了。”雅雅抱著林翔跨上了球球的背，拍拍它的頭。
    球球低聲咆哮了一聲。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了男人的聲音：“雅雅！”
    雅雅身體微微一僵。
    “雅雅，你救我……”那男人急切地叫著背朝自己的雅雅。
    “……他看起來很累，又瘦了一圈，而且你看，他的臉上身體上都是傷……”雅雅突然低聲道，“在鳳集，沒人會願意讓他受一點傷害，我們都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但是你傷害了他。”最後回頭看了眼曾經是自己唯一眷戀的男人，綠色的眸子寫著堅決：“所以，我不原諒你。”
    “雅雅！”那人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知道這是敵對爭鬥中不可少的，你這樣對他也是正常的，但是我不能忍受。”雅雅回頭，麵朝前方，輕拍了下球球，示意它可以走了。
    球球大聲的，仿佛示威一般仰首發出巨大咆哮，然後飛速往前奔馳起來。
    “拋棄以往的一切，是我選擇他的代價。”雅雅的話隨風飄落。
    男人眼睜睜地看著球球那迎風飛揚的白色鬢毛發呆，然後仿佛失去一切力氣般，軟了下來。
    “喂喂……”旁邊的北國微笑著扯起了他，“我說，現在我們可以算一算賬了吧。”挨近那人耳邊，一字一句地：“親、愛、地、父、親。”